浓浓黑暗之中,邵伦步伐缓慢,任那周边大风呜呜作响宛如山鬼哭诉,脸上却毫无表情,仿佛失了魂儿。
他心中茫然又悲苦。按他之前所说,若被人害,不会心生怨恨,只怪自己太蠢。但当时在大佛内部设计陷害自己的却是颜洛神,邵伦实在接受不了。虽然,她最后返身回来救了自己,但毕竟生了害他之心。
南川蛮夷山之行后,邵伦与她有了生死交情,此后自然是产生了信任,涉足西疆,经大小厮杀搏命数十次,心中早生出了亲近感情,不然何至于忤逆他心中敬爱的师姐去寻不知死活的她?
但她骗了他,害了他。
邵伦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悲苦之余抬头望去,但见那轮满月被黑云遮住,黯淡无光,前方漆黑一片,又不禁陷入迷茫。
他凄然一笑,低声喃喃道:“我自遭九天围捕以来,一路逃亡,心心念念大雪寒梅,多少次绝境终是活了下来。现今远赴西疆,不通言语,不识地域,更没脸去见师姐,这天大地大,孤身一人又要去何处?”
他垂下头,从芥子袋中拿出那只红袖香囊,苦笑道:“原来是妖,原来是妖,非我族类,齐心不异?”
“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如师姐那般待我呢?”邵伦转头望向浓浓夜色中,忽然骂道:“邵伦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开窍境的狗屁玩意儿,终日活在逃亡之中,便是师姐给了你,你就能护着她了?”
他深吸了口气,也不施法,仅迈动双腿,向那无边的黑暗之中疾冲而去。
谷口处,有一只红底滚金边的香囊静静地躺在石子上,也不知是不是无意遗落了?
***
邵伦一直以为西疆南庭至中界没有灵气是因为大漠黄沙,但到了这群山逶迤湿气弥漫的北庭,却仍然感觉不到天地间有一丝一缕的灵气波动。
远方有阵阵犬吠传来,此起彼伏。
邵伦提着青铜古灯,撕开夜幕,踏进了这方深夜中的小小村庄。
一条通体乌黑的恶狗迎面扑来,邵伦吃了一惊,却又不想平白害它性命,当即脚踏大胤舞皇九步姿,迅速闪了出去。
几只恶犬似是见他眼生得很,也不休止,嗷嗷叫着从四面八方冲来。邵伦苦涩一笑,不愿在这大半夜中惊人睡梦,当即施展九步姿中的‘覆影’,长掠出百余丈,远远将这些家养土狗甩掉。
小村庄不大,邵伦直接从村口掠至了村尾,心中正琢磨,却见眼前一扇柴门半掩,里面却依稀传来噼啪声,微微带着烟气。
此时正值深夜丑时,凡俗间的人们早已入睡,邵伦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他想了想,也不推门,侧过身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村落不大,更谈不上富裕,院子由三座小屋搭建,但里面却打扫得格外干净,几近纤尘不染。邵伦跨进正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但见堂中桌上端放着一盏油灯,里面油脂烧尽,噗滋噗滋的火花炸响,有的跳了出来,将桌上一捆颜色鲜艳的绸布烧了起来。但火星极小,只灼烫出几个小洞就熄灭,但随着油灯见底,所烧尽是余渣,火星跳动得更是频繁。
邵伦想也不想,上前将其吹灭,继而换上了自己那盏青铜古灯。他随即四处寻找一圈,却并没有见到屋中所住之人。
“奇了怪哩,按理说屋主人便是这深夜要出门,也该注意下这将将烧尽的油灯,难不成出门很久了?”邵伦颇为讶异,立在屋中想了想,忽然闭上双眸,从眉心识海处放出神识。
他如今已是开窍境第十三层大圆满,加之所修九天谱中的控兵之术,对神识要求格外大,竟然有了之前颜洛神的十之七八神识之力,可达七八十丈远。
顿时间,村落大半皆被邵伦神识覆盖,以他为中心,方圆七八十丈内一动一静皆清晰地传回识海,犹如亲眼看见一般,且呈多种视角,比眼去看更为方便。
邵伦眉头却越皱越深,待再次以神识搜寻一番,确定下来以后忽而一叹,面上惊疑不定。
整座村落的人像是一瞬间消失了一般,邵伦还“看见”有些屋子饭桌上有刚盛上来的饭菜,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在渐渐冰凉中却不见任何人来吃上一口。
他抿了抿唇,提起青铜古灯转身向外走去,打算彻查一番此间怪事。
这时夜空黑云散去,一轮冷月当空,皎洁月光洒下,犹如水银泻地,给这静谧的村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更显得神秘了起来。
邵伦走过一口古井,顿时微微一怔,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气海大荒中那一百口由金变黑的道窍泉眼。
他步伐不由停滞了下来,近前一步向下望去,但见一轮圆月如玉盘,正静静地躺在井中,不起丝毫波澜。
邵伦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目光了,他怔怔地望着井中那轮圆月,心中那悲苦躁动的心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霎时间陷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待至夜空黑云重聚,将冷月遮蔽,邵伦猛然回过神儿,脸上无惊有喜,他喃喃道:“是了,我踏上修仙路已近一年,寻常时间小心翼翼,少有撩是生非。”
他坐在井沿,呼了口气说道:“但师姐于我来说既是修行的动力也是魔障,但有牵扯到她的事儿,我就变得毛毛躁躁,少有沉下心来的时候。想来我气海大荒中的那头魔,也是趁我心神不稳的时候霸占了我气海。”
“那次九天宫覆灭,师姐她逼迫我离开,我简直是痛不欲生,以致走了一夜竟然是在绕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