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山山脚一座巨石竖立,上书“九天宫”三个大字,字体全然是刀剑削刻而出,凌厉之意忍不住地涌泄而出。
山下一条石阶向上,蜿蜿蜒蜒,直至没入山腰处的云雾之中,宛若天路。
大山浩瀚,直耸入天。站在山脚,隐隐有一股磅礴压迫感扑面袭来,纵是山下结庐而居的人们,在此多年,时而也会心生恍惚,顿感自身渺小。
邵伦两人一路风尘仆仆,行至此处,只见山脚一方平地上,屋舍俨然,阡陌交汇,鸡犬相闻,炊烟袅袅,住了不下数百人,老弱妇孺,形形色色。
他二人面面相觑,内心皆升出一丝荒诞。
这是修仙者?
和世间未遭旱涝雪灾的各地集市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发愣之际,周遭人却出了各自居所,一时也不知有多少道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
这时山下一声钟响,周围人顿作鸟兽散,换上一张满是期盼的脸,纷纷向那山脚巨石方向小跑过去。
邵伦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那巨石下方建有一座楼亭,亭中悬着一口乌黑巨钟,一名青衫弟子站在亭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拥挤而来的人群,声音淡漠,道:“今日可有新人?”
人群寂静,纷纷看向后方的邵伦两人。
“哦?”那青衫弟子顺着人群视线看去,见是两名看上去憨头憨脑的人,不免有些兴致缺缺。但总算是两个新面孔,比起日复一日面对山下这些翘首而盼的人多少有了点新奇之意。
一身青衫!
邵伦两人顿时有些心虚,面上却不动声色,迎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便随我来吧。”青衫弟子点了点头,当下迈出亭,径直踏上石阶,向山上行去。
邵伦两人对视一眼,轻轻颌首,强压下心头那丝忌惮,跟了上去。
“仙师!我们哪?”后面人群顿时急声道。
“吵什么吵,一天天的,大师兄不烦我都烦了!”那青衫弟子回头冷声斥道:“明早再来!”
众人顿时如丧考妣,黯然散去。
一路拾阶而上,也不知走了多久,邵伦只觉双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放眼看去,一条石阶向上,隐在云雾之中,根本看不到头儿!
他目光一斜,忽地看见石阶路边竖立一块青石路碑,上面篆刻着两行小字;
问心心无止境,求道道不见终。
“好漂亮的字!”他心中欣赏,不禁惊呼出声。
那青衫弟子回头一瞥,冷声道:“哼,这可是大师兄亲手篆刻,自然是极好的!”
邵伦见他语气不悦,再不敢分心他顾,当下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他。
又向上不知多远,眼前一座恢弘大殿矗立,终是登上了山巅。
殿前悬有一匾,上书“艮宫”二字。
未待他们细看,那青衫弟子转头望了望不远处堆放整齐的一方柴禾,说道:“稍等一会儿。”
邵伦两人哪敢说不?赶忙点头应是。
不多会儿,便见一名白衣男子肩挑一担,似从山后而来,挑着满满两桶水,见到青衫弟子,赶忙走了过来。
他将两只木桶放下,用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递给那青衫弟子,道:“刚从落云溪挑的,师弟尝尝。”
“大师兄,这我哪敢呀!”青衫弟子赶忙退后一步,双手不接,指向邵伦两人,道:“这是今日新来的两位,烦请大师兄给看看是否已开道窍。”
白衣男子轻轻一笑,道:“方才已然看过了,将开欲开,来,喝下这瓢兑有灵蕴的云溪水,小半月内必彻底开窍。”
他直步走到邓子豪身前,后者闻听此言心中欣喜万分,但见青衫弟子推辞在前,自己又哪敢去接,当下连连摇头。
“大师兄让你喝你就喝!”青衫弟子赶忙出声。
邓子豪见白衣男子笑容温和,稍稍犹豫便接过葫芦瓢,痛饮几口就将其递给身边的邵伦,对着白衣男子说道:“我们是一起的!”
邵伦心中一暖,却见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他和你不一样,他是万年难见的天生灵窍。”
“天生灵窍,还万年难见?”邓子豪一怔,接着狂喜,恨不得对邵伦三拜九叩,道:“兄弟,以后可一定得护着我啊?”
边上的青衫弟子也是一惊,但随即想起什么,又止住欲上前的身子,在心底微微一叹。
果然,就见白衣男子继续道:“若是刚出生便来我九天宫,将来成就不说封神化仙,至少纵横南川大地不在话下。只可惜,晚来了这些年,天生的道窍也废了。”
邓子豪面上喜色顿时一滞,追问道:“那,那再开一个窍不就是了?”
“世间人人都有道窍,但也只是一个,废了便是废了,哪儿有重开的道理!”青衫弟子在一边回道,略带可惜地看了一眼邵伦,就此再不多看一眼,倒是好好打量起了邓子豪。
修仙之人,最好的便是这种将开欲开的道窍。开得早了,便如邵伦那样,不知修行之法,得不到灵蕴滋养,天生的灵窍也得废。开得稍早,多少也会影响到道窍。
“那能不能留在这里做那什么记名弟子,管食住就行?”邓子豪又问。
“修仙之地,哪儿有凡夫留山的道理!”青衫弟子一口拒绝。
“那、哎呀!”邓子豪一时急了,转身对着邵伦脱口就出,“我说兄弟,你这些年干嘛去了,早来多好呀!”
“啪!”葫芦瓢落地,邵伦面白如雪,身子一颤,只觉眼前发黑,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