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佑的声音淡漠,祝铭蔓的心中冰冷,周落篱却似乎对此事甚是热心:“听说那公主甚是……甚是美貌。. 。她待你……很好,是吗?”
祝铭蔓虽然为那句“迫不得己”而觉失望,然而内心毕竟也知道,这四个字在当时的确是实情,夏启佑并没有说谎。此时听了落篱的话,内心又不由得存在着隐隐的指望。成婚的事情虽然非出于夏启佑内心所愿,但她是如何待他的,祝铭蔓却是问心无愧。
然而等来的,还是一句淡漠的话语。
“你何必在意这些。”
远处的天空似乎闪过一道亮光,将黑沉的天空扯开一道口子,如同伤疤一样。只是这亮光忽现忽隐,等了片刻,也未曾听见雷声,祝铭蔓也疑心自己是看错了。
“她原是皇族后裔……如今,又贵为公主,脾气若是骄横一些,也是……也是人之常情。”周落篱缓缓说着:“我听说过的,我听说当日是她在城下……拦住了你以身……殉国。听说她请她兄长下旨……一定要嫁给你……”
“落篱……”夏启佑出声阻止。
“不,你听我说……”一直语气柔和的周落篱,此时竟也带着几分固执的意思:“我想公主她……一定是很喜欢你。所以,启佑,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你重新,得到这卫国的天下……你一定要答应我……”
周落篱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微弱,远处的天际亦隐隐约约传来轰轰的雷声,可是祝铭蔓却将这一番话听得格外清楚。
公主她一定,很喜欢你。你重新,得到这卫国的天下……
于祝铭蔓而言,这两句话,不啻于从耳边滚过响雷。
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明晰。
夏启佑凝视着落篱,一张脸本已经苍白到了极致,此时却意外地有了血‘色’,甚至双眼中都带着明亮的光泽。这些日子以来,落篱也有清醒的时候,却从未有过这般好的气‘色’。
是她快要康复了,还是……
回光返照,果真如大夫白日里所说?
“你莫要再说那件事了。”夏启佑的声音温和,语气却甚是肯定:“我当年曾昭告天下,要娶你为妻,时间不过刚过去了一年,你便忘了吗?”
周落篱怔怔地看着夏启佑,许久,却忽然哭了起来:“我怎么会忘记,你知道,便是过上一百年,我也不会忘记。”
“那就好。”手中的纤指越来越冷,夏启佑微微一笑,努力不让心中的惊诧表现出来:“我知道你不会忘记。”
“启佑,我心中,早就以你为夫,从未……从未变过。”
“我也是,自我许诺娶你的那一天起,我心中便以你为妻。”夏启佑道:“那么今日,我便向你兑现我的诺言。”
周落篱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我怎么还会……有那么好的福气……”
“一切已经太晚了,可是我仍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落篱沉默片刻,含泪说道:“启佑,你又何必对我这么好……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周落篱了……我的‘腿’断了,再也不能跳舞了,我的声音也毁了,我……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
夏启佑微微一笑:“那你,是不愿再嫁给我了?”
周落篱不答夏启佑的话,只是摇头垂泪。
‘腿’断了,声音也毁了……祝铭蔓的心中不由得一惊。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没有继续思索的余裕。
夏启佑为落篱拭去眼泪,认真说道:“你不能回到过去,我亦非复过去的模样,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亦知道,世事并非能够如我所想,明日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知道。可是我答应你的话,却始终不曾变过。莫说只是过去了一年,莫说你只是受了伤,就算时移世易,发生再多的变故,我已然记得,我对你的承诺。”
周落篱的眼中尽是动容:“纵然发生太多变故,你亦不是回不到过去,只要你好生把握时机,趁着胡人异动举事,江山便能回到手中。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妻子,他日你们相敬相爱,子孙绵绵……我如今这般身心残破,你又何苦再提旧事……”
夏启佑不再说话,只是携着周落篱的手,单膝跪在她的榻前:“皇天在上,后土为证,夏启佑愿娶周落篱为妻,此生……”
趁着胡人异动举事,江山便能回到手中……
夏启佑愿娶周落篱为妻……
祝铭蔓已经不能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刚要举步,脚下一软,身子竟是站立不稳,趔趄两步,轻轻在帐篷上一碰,忙勉力站好,略一定神,疾步走了开去。
“是谁?”夏启佑警惕到了营帐外的变化。
天空中是轰轰的雷声,挟着风起云涌的威势,以无法阻挡的势态,呼啸着滚滚而来,将夏启佑的话掩盖的不剩丝毫声息。
夏启佑听到这般轰鸣的雷声,猛然觉到手中的纤指在一瞬之间变得无力,垂首去看榻上的落篱,却已然是嘴角含笑,双目微闭。
“落篱……落篱……”
撕心裂肺的呼声,与轰鸣的滚雷相和,仿佛人心其中的悲怆,就这样让天地变‘色’。
大雨就这样落了下来,虽然有滚滚雷声作为征兆,然而这样声势浩大的雨,还是让人始料未及。
把守各处军营、站岗值守的‘侍’卫手中的火把,几乎都在同一时间被大雨浇熄了。
除了偶然有闪电划过天空,四下便是一片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