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弄世事,左右时局,而仅需片言只手,隐秘而无人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的底线可以被拉到多低,而攒动扩张的yù_wàng,又以何者为穷尽的界限呢?——你站在道境的尽头巅峰,立身便是一门一教一道统,本心要如何秉承,而是否会在这些纷乱的得失之间,移了本意,忘却其心?
若要说没有,封神一劫中六圣纷纷被卷入其中,道统之争便是冠冕说辞。虽说是为其各自道统留存兴盛,实际上几分真几分假,种种汲营谋划又是为了什么,在这些牵扯之下,怕是连自己也再说不清楚的了。
不过通天回忆起往事来很可以信誓旦旦地保证,在巫妖一战这一块儿,他真的除了多收了几个徒弟之外,一点都没有管过这里面的事……哦,至于这“几个”的确切数字是多少,就是不堪深究的了。
……
通天兴味颇佳地捻着手中棋子,一边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可以悔棋的?”
孔宣梗了梗脖子,不说话,很坚持地攥紧了拳头,迅速低头把那星光凝成的棋子给嚼了,倒是没出什么嘎吱声响来,却嚼得两腮透明发亮,一闪一闪的冷光,让人看在眼里不由哑然失笑。
通天懒洋洋道:“吐出来,当自己是饕餮呢,什么都能下得了口?吞一个下去,保管你闹上一整天的肚子。”
这么多年他也算是闹明白了,饕餮就是孔宣的死穴,比四不相还要好用得多。用它来催人上进,简直是一戳一个准,只要略提一提,孔宣小朋友就奋发用功得不得了,定然不能比隔壁的饕餮差了。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对付,明明孔宣连饕餮的面都不曾见过,只不过是在鲲鹏的来信中听了那么一耳朵罢了。
但要说鲲鹏与孔宣兄弟情谊深厚吗?那也很不尽然,日后这对凤族遗嗣相见的时候,彼此也很是不对付,唇枪舌战地见一次吵一次的。后来孔宣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高冷,鲲鹏又跟着帝俊太一兄弟学了坏,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的,虽然吵是吵不起来了,也要用眼神大杀八百回合才甘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通天刚刚恐吓完小孩子,孔宣闻言不由咽了口口水,张口欲言,不料他喉头一滑,竟然不慎把那嚼碎的星光给咽了下去,登时便一脸呆愣地望着通天,要哭不哭的。
通天便扶额了,再次感到深深的心塞……这么蠢,以后怎么好意思放出去当截教的门面啊?
孔宣看起来很有些想要掀了衣服看看会不会隔着肚皮发亮的意愿,虽然这是个很有创设性的想法,但还是被他脑洞更大的师傅给轧出了苗头,迅速用眼神扼杀了。孔宣也不悔棋了,仰躺着一脸忧郁地揉着肚子,揉着揉着,忽然愣了愣,一扭头看向后方,扯了扯通天的衣角示意有人来。
他师傅于是伸手拍了拍,意示安抚,被孔宣觑准机会捉住,倒也不好挣开。而他的另一只手依旧抓着一大把星光凝成的棋子,墨白交杂的,一时间却不太方便招呼,便也循着孔宣的视线偏过头去,笑着问:“我徒弟都发现你啦,你还躲什么?”
而有人十分理直气壮地答他:“你瞧我是像有躲你的意思吗?”
通天便也用眼角瞥他,哂道:“是啦,从不周山一路跟到这里,我再傻也该发现了……你就这么闲得慌?”
那是一个站在星与云海之间的白衣人,他的发也像是一捧涓涓的银河,而瞳色深碧,望之虚幻而近乎不真实。
这白衣人漠然掬起一捧星光,却又并无动作,任由它从指间沙沙漏下,闻言道:“倒还真没什么要紧事。”他转而看向通天,忽而弯起一个微微的笑影子来:“如何?见到我,有没有觉得十分惊喜?”
通天于是便呵呵了,他便问:“你这一趟重游旧地,有什么感想不曾?”。
这白衣人,却正是伏羲。前段时间他离开北海后,却不知又神隐到了那里去,眼下却跟着通天的脚步,从不周到西南,再折往昆仑,最终来到了此处九阙。
通天刚刚才在妖族的讲古名单里列过他的名字,现在转头一看,这旧友居然就在眼前,那自然是……一点点心虚之感都没有的。
伏羲沉默了片刻,道:“此处为南天宫宇,观星视野,其实最佳。”
南天白凤,这空荡荡的宫阙,也就是他昔日假扮鸿鹄的时候在九阙的住所了。
通天哦了一声,忽然问:“风水格局都不错,那你接下来就也准备搬到这里住?怎么,要不给我留个后门,也方便过来看星星?”
见这边有状况,不经意间已踱到近前的红云不由默了默,就这么看着通天堂而皇之地替自己讨福利。其实他与伏羲也是旧有交情的,不然昔日不周山中,伏羲也不会把凤来琴放心托付给红云,而自行离去……而并不比通天特意来问出口。
旋即他便意识到了通天当然也晓得这是,他问这话不过是为着其中不方便直言的另一层意思……伏羲既然准备不日搬入九阙,难不成是已经把自己按斤论两地给卖给那对金乌兄弟了?
而伏羲点一点头,道:“随你高兴。”居然也就这样坦然将通天话中的试探默认了下来。
——他还真就把自己又给卖了。
通天按了按额角,只觉得病友这般可着劲地作死,简直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