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在离警察厅不远的路口看到了正依靠在墙上等待的诺拉。
对方穿着她那身量体裁剪的黑色长裙,头发依然扎得高高的,显得既神气又利落。不过她这副朋友们早已习以为常的装扮很明显不符合当下淑女的穿衣潮流,过往的行人投以异样目光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用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似乎在沉思。
……关于沉思什么福尔摩斯不太想弄懂——诺拉的脾气非常不错,至少在“容忍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一点上她堪称女性界的翘楚人物。大多数女士对福尔摩斯的第一印象会十分不错,认为他既沉稳又彬彬有礼,但接触时间超过一周就会难以忍受他的许多古怪癖好,加上他在生活品质上的懒惰,对待金钱上的疏忽态度……女士们往往到了最后都不会将他列入“黄金单身汉”对象。
但诺拉从来不会这样想,福尔摩斯摸了摸鼻子——她看上去总是那样明亮又生机勃勃,爱好之一就是和他调侃拌嘴,但事实上她很少会为福尔摩斯某些过于毒辣的言辞而变色发怒。回想起这近五年里他们相处的所有画面,似乎她唯一一次真正的闹别扭,只在圣诞节那次美妙而又回味无穷的谈话后。
噢,那可真的是一次永远值得铭记的里程碑大事件。
而看上去,似乎第二次机会来了。
关于诺拉为什么对他去暗娼馆查案这件事态度奇怪,福尔摩斯起初当然是毫无头绪,不过他足够聪明反应也足够快,在走出警察厅的这十几步的过程中他已经渐渐明白过来,并且对此感到了由衷的……咳,新奇。
他之前一直以为女人这种生物,在接近六十年的时间里流一周的血也不会死,却总因为一些毫无意义鸡毛蒜皮的琐碎而哭泣生气,喜欢向那些有钱人展示她们柔美动人的躯体但同时也会爱上穷小子不可自拔,感情用事起来完全不可理喻……是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并不喜爱女性这种生物,甚至认为她们之中的某些品性很多时候在短暂的人生中显得累赘多余……直到现在。
诺拉·夏普,那个一向霍达聪慧又狡黠的女人,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失……她嫉妒了。
嫉妒……福尔摩斯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微笑。作为七宗罪之一,嫉妒一向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情感,它由于怨恨且察觉别人享有之利益,于是欲将其占为己有……噢是的,“占为己有”,这个词从未像此刻这样听起来美妙而悦耳,它仿佛向他打开了一扇新旅途的大门,而后面的世界毫无疑问,会比他想象中更奇妙,更精彩,更有趣。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探索一番了。
诺拉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用拖长的,像是睡着了般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想好了怎么去那个到处都是绝世美人、充满了异国奇香和曼妙胴体的销金窟了吗?”
“销金窟?”福尔摩斯颇为有趣地笑了,“这倒是新奇的称呼。”
诺拉瞥了他一眼。
福尔摩斯状似思索地沉吟了几秒,他的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微微倾过身体,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脸,用一种非常冷静的,几乎是陈述的语气开口道,“您知道我视查案为生活里最大的乐趣。”
诺拉不置可否。
“没有任何其他的兴趣可以比得上它。”
诺拉奇怪地转头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的用意。
福尔摩斯继续说道,“而且我毫不夸张地可以这样说,您拥有和我相同的兴趣……以及目标。”
诺拉慢慢直起了身体,目露警惕——他这是想干什么?
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福尔摩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其注视,表情依旧镇定,“为了查清真相我去过许多地方,扮演过许多不同的人,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险些因此送了性命……但我仍然非常高兴地继续着我的工作……”
“您到底想说什么?”诺拉直接问道。
福尔摩斯斟酌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我的意思是……您知道的,那只是为了查案,弄清真相比其他事情都要重要。”
诺拉慢慢明白过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福尔摩斯,不作回应。
大侦探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回答,他愣了一下,然后清清嗓子,注视着诺拉的双眼,非常非常冷静地告诉她,“我对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兴趣……无论她们的容貌有多么美丽,她们对我来说就像一堆毫不起眼的符号。”
“……当然如果有一天您因为案子而不得不去这种地方,我也会非常谅解。”
诺拉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她绷住脸,挑高眉毛,语气淡淡的,“噢,那么我对您来说,又是什么符号呢?”
福尔摩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任何一种都不是……您终结了所有符号。”
诺拉一愣。
笑意渐渐抑制不住地从眼角和唇角漫了出来,她叹气着摇了摇头,“您真狡猾,侦探先生……可我不得不承认,您的狡猾让我该死地,非常高兴。”
“我的荣幸。”福尔摩斯微微一笑,然后屈起胳膊,“shallwe?”
…………
所谓的“甜糖”据福尔摩斯所说位于杰明街附近一条深巷子不起眼的一个门后,作为一个开门营业的商铺,它的位置的确很偏僻难寻,在门口还有两个一脸横肉的大汉保镖,那彪壮的身形已经可以挤满整个巷口。诺拉和福尔摩斯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