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回到了藤王府,在千甲楼的二楼眯了一觉,待到傍晚时分才醒了过来。藤王府已然华灯初上,到处亮堂堂的一片。
“衡儿,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人煮了红豆甜粥,你吃些。”姬城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青瓷粥碗:“城里物资匮乏,也只能吃这些了。”
楚衡坐在床沿,侧头看着窗外,好似没听到姬城的话。
“衡儿?”
姬城又唤了她一声,楚衡这才转头,从姬城手中接过粥碗,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怎么瞧着你的精神依旧不太好。”姬城回身将靠近门旁的蜡烛点燃:“不然你跟我一起回藤酿山吧,好歹那里湿气不重,空气也好,住着比这里舒心些。”
“没事的,这千甲楼阳气重,不怕那些。”楚衡三两口喝光了碗里的粥,将粥碗放到一旁的木几上:“你要回山上了么?”
“嗯,如今藤王府的公文都是直接送到山上去的,我已经离山一天一夜了,怕是堆积了不少公务。”姬城点好了蜡烛,转身看向楚衡。楚衡穿的还是昨夜跳祭祀舞时那件布裙,这裙子被汗浸湿,又在被子里捂干,已然皱皱巴巴的了。
看到楚衡这狼狈的模样,姬城皱了皱眉头:“如今藤王府人手不足,也没个丫鬟伺候,倒叫你受委屈了。”
“世子爷说的哪里话,衡儿本就是个奴婢,哪儿还需要人伺候。”楚衡身子往床里蹭了蹭,伸手在袖子上扯了扯,想拉直衣服袖子上的褶子。
姬城眉头皱的更紧了:“藤城这个样子,一时间也难以买到可心的奴婢,你白日施粥的时候若是瞧着有手脚伶俐的女孩儿,便尽管召进府来吧。”
“谢谢世子爷了。”楚衡起身对着姬城作揖:“藤城流民甚多,在这个时候,招人入府为奴为婢,就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姬城闻言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他原本只是想暂时给楚衡找一个服侍的。可听楚衡这么一说,他便动了多招些人的念头。让人担心的是,若是从流民中招下人,他们没受过人牙子伺候人的训练。到时候粗手笨脚,难免会惹得主子不快。
姬城原本是准备派人去隔壁的城镇,从那里的人牙子手中买些人添进府来,可若是从隔壁城镇买人,由于距离颇远。排查底细困难,更容易让府中混进奸细。
现在听楚衡这么一说,姬城感觉自己倒不如直接从藤城流民中招些下人,一来他对这些人有救命之恩,将来他们便会感恩戴德,二来招的人都是本地人,也好查底细,不容易混进了奸细眼线。
“沉华这两天有事出府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这招人的事变交给你吧。”顿了顿。姬城又问:“可搞的定?”
楚衡抬头看向姬城,眼神中都是意外之色,见姬城一脸认真,楚衡忙摇了摇头:“我可从未做过管家的事,这招人府服侍的事,您还是交给旁人吧。”
“怎么?你怕做不好?”
“衡儿不是怕做不好。”楚衡声音淡淡的,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在其位谋其政,这种事您还是交给管事吧,就算管事不在,世子妃总是在的。这种事论情论理,衡儿也是不该插手的。”
姬城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还是你思虑周全,是该把谭嫣儿接回府了。”
楚衡颔首应是。
姬城转身要出屋。临走到门口,他好似又想起什么了一般,转回头望向楚衡:“昨儿晚上的祭祀,为何百姓都瞧见了乌云散去,月亮出现,可我却什么都没瞧见?”
“世子爷什么都没瞧见?”楚衡一双剪水双眸望着姬城。
“只瞧见夜黑如墨。不见半点月光。”
“那是神迹,心不诚的人自然看不到。”楚衡低头继续扯自己的衣袖褶皱。
姬城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转身出了屋子。
姬城离开后,楚衡坐在床头看着窗外,心里琢磨着姬城最近的反常。
原本凡是私下见面,姬城总要拉拉楚衡的手,就算不拉手也总会找机会拍两下楚衡的脑袋。可自从姬城知道他凿穿大堤的秘密被楚衡发现了之后,姬城对楚衡举止间便规矩了很多,好好似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沟一般,再不如往日亲厚。
“他这是在试探我么?不过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乐得自在。”楚衡站起身,走到床脚的香炉边,打开香炉盖子,看着炉内潮乎乎的泥:“香灰和黄沙混在了一块,也不知道燃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窗外夜色越发深沉,楚衡下了楼,在千甲楼门口的侍卫手中借了火把,往外走去。
“楚姑娘,这藤王府如今也就这千甲楼还可住人,您看……”
“无妨,我只是睡的难受,出来走走透透气。”
楚衡避开侍卫,拿着火把沿着小路走着。
乌云蔽日,府内宅院又因没有主子居住,大半部分都没有烛光照亮,这路黑黢黢的,好似怪物的口,择人而噬。
兜兜转转,楚衡在佛堂前停了下来。
佛堂依旧断壁残垣,被江水一泡,半面墙壁上竟几日间便长满了青苔。这青苔在火把光线下,绿的发黑,竟让这原本庄严神圣香烟缭绕的地段变得阴森诡异了起来。
“出来吧。”楚衡将火把在地上一插,坐到了佛堂的门槛上。
“耳朵这么灵?”茶梅从房梁上翻身下来,笑吟吟的看着楚衡:“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我约在这里见面,依你的脾性,自然要早一个时辰到达,随后四周查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