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人马,大车的粮草,从王府门口一直延伸到街道的拐角。该有的气势,该有的严肃都有了。苍烟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噼里啪啦的跑来告诉苏洛离,让她简单的收拾收拾,这便要出发了。苏洛离应了,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这才发现,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甚至连自己暂时的住所都算不上。沉默了,难过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家人都死光了,又何来的家呢?就连自己最后一位亲人——小姑姑,也早被自己害死了,又何来的家呢?想着想着伤感了,手背抵着眼睛,差点哭了出来。。
换了一身男装,束了发,就那么两手空空的出了府邸。席暮城看见皱了皱眉,倒没说什么。苍烟忙前忙后的找来一辆马车,算是苏洛离的座驾了。
一路上人很多,大多是京城百姓前来送行的。有酒有菜有瓜有果,嘴里吆喝着必胜,眼里却瞅着当兵的家人落泪。苏洛离放下帘子,一时倒比送亲的路人还要难过。生离,这辈子都没有亲人可生离了。
走了近半日的功夫,周围的一切便开始荒凉起来。除了一些枯草杂枝,放眼望去,已经基本没有人烟了。苍烟骑着马慢悠悠靠过去,眼神倒比平日温和了许多:“你。。你怎么这身打扮?”
“嗯?”苏洛离不解,低头瞅着身上的男装发愣:“怎么了?”
苍烟无语:“你穿着一身下人的装束,却坐马车,你不觉得欲盖弥彰么?”
洛离微愣,反应过来。沙场除了军ji,不准携带女眷。关心则乱,本来为席暮城考虑才脱下女装的,如今倒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尴尬了,讪讪一笑。又想起什么,蹙了眉问他:“苍烟,若王爷有难,你可会拼了命的救他?”
“当然”逐不解,歪着脑袋问她:“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洛离讪讪,心里有所顾及的转了念:“没什么,我总要看看我有几分把握逃开他”
苍烟微愣,半晌冷笑,眼底散出鄙视而清冷的光来:“苏洛离,你的心果然是石头做的”拍马跑开,不屑一顾
石头做的又怎样?只要结果一样就好。
洛离笑,弯弯的眉眼,黑白分明,挑着帘子找人群中的他。高大的背影,火红色的战袍,威武而冷艳。逐歪了头,想,倘若是一年之前,那个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嫁给他或许人生就该美满了吧?可惜。。有些人错过了一次,便也错过了一生。
塞外的天,总比中原的气候来的冷冽。初冬的天气,天空倒着急的下起大雪来。塞外的北风,更是狂野而猛烈,夹着沙石风雪,直砸的人们挣不开眼睛。
洛离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躲在车内的角落里发颤。虽说马车是个避难所,可北风窜进来,还是难免的冷冽。加上本身就伤势未愈,一路奔波而来,病势只能用清醒和不清醒来区分了。
士兵报告了苍烟,苍烟只是微皱着眉头不语,临了还嘱咐士兵,不许将这事告诉王爷。结果一拖三天,眼看着病势越来越危险,士兵这才瞒着苍烟,急急的报告了席暮城。
席暮城下了马,有些恼怒的走到马车跟前。“唰”一声拔了剑,寒光涟涟的剑刃,挑了帘子看去,冷冽的眼神却渐渐晕开。只见窄小的车厢内,洛离蜷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两只手互相紧抱着双臂,衣衫单薄,脸色僵白。不知梦见了什么,皱着眉,极是痛苦,模模糊糊的呢喃着:“暮城。。救我。。暮城。。回来”
小小的人儿,苦苦的哀求,那样的让人厌烦,又那样的让人。。心疼。于是琼瑶版情谊穿越了,某人收了剑,做了琼瑶版的男子。于是多少年以后,他想起来,总说,若是再回到当时,若是再回到北上平乱的征程,他再也不要救她!若她死在了北上的路上,那爱情便也埋进了漠北的荒原。那样多好,谁也不是谁的折磨。那样多好,谁也不是谁的肉中刺。那样多好,谁也不是谁的眼中钉。
只是当我们站在愤恨中,谁也触碰不到过去的我们。于是后悔了,仇恨了,咬牙切齿的仇恨对方,为什么心软,为什么救她!可冥冥之中却忘了自己,她,是自己给自己的软肋,想着恨了,碰着却疼了!
很多时候,洛离睡的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人抱着自己。像极了小时候奶娘的怀抱。暖暖的,软软的,令人怀念而落泪的久违之感。只可惜奶娘死了,死在了苏家为先皇争夺天下的沙场上了。每每意识有些清醒,洛离总要往这个怀抱里使劲的钻上一钻。有时以为自己死了,找到了等候九泉的亲人。有时以为做梦了,梦见了所有疼爱自己的亲人都活过来了。于是哭了,笑了,犯傻了,两手搂着这个怀抱紧紧不放。
席暮城被她搞的无奈,坐的太久,背都僵了,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好叹口气,任她抱着。她哭了,他便像哄孩子似得拍拍她的背。她笑了,他便又好气又好笑的像个傻子似得陪着她笑。少有的温柔,是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倾付。
漠北的夜,尤其的寒冷。雪花像扯不尽的棉絮,纷纷扰扰,看不尽前方的路。暮城摸着洛离滚烫的额头,朝跪在马车驾座上的苍烟发火:“那么多人派出去了,竟然连个大夫都找不到,本王要你们还有何用?!”
启程时,苏洛离的话还在耳边,本来就有些气愤。再加上,在这么恶劣的气候里跑了许久,苍烟逐也没有什么好脾气了。于是大着胆子站了起来,火气连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