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被诅咒的深寨抵达康定时是上午九点,阳光挺烈,空气还略凉。窄街之上可见山,环山之下可见人,市区内汉人居多,也可见头戴圆帽或盖头的回人和身穿色彩绚烂服饰的羌人,车行很慢,向导小张边小心开车边跟坐在后座的顾初解释道,“快到四月八了,今天又赶上市集,大家都出来备过节的东西,别急、别急啊。”
顾初透过车窗看外面,离车子不远处,有个藏族的小伙子身上扛了不少东西,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正吭哧吭哧过街,小张接着话题说,“四月八是这里的大日子,到时候甘孜藏区的人都会赶到跑马山来过转山会,这节日吧它是——”
“从这里到贡卆要多久?”顾初打断了小张的介绍,这里是多民族汇集的地方,有各种各样区别于汉族的节日也再正常不过,她不大有精力去百科这些节日背后的热闹。
小张略有尴尬,稍稍加快了车速,“从康定到拉贡县每天只有一趟长途车,中午十二点发车,路况好的话五个多小时能到拉贡县,然后沿着拉贡县一路向东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贡卆了。”
顾初点点头,若有所思。小张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道,“顾医生您放心,贡卆那边的住宿都已经备好了。”
“谢谢。”
顾思离世后两个月,她跟陆北辰简单的办了场婚礼,简单到只请了平日交情不错的朋友吃吃饭。搁平时岑芸必然恼怒,但顾思的事影响了一大波人的情绪,包括她的,婚礼上想到伴娘的角色本应该是顾思就低落。
婚后第二天陆北辰接到了来自美国实验室的电话,显然那边遇上了棘手的案子,他推脱不掉又担心顾初的状态,左右为难间顾初跟他说,你去吧,甘肃那边医疗支援组确人,我已经报名了。
她在甘肃待了一个月,几乎天天风沙,陆北辰也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这样她奔走于支援机构和患者的家中,每天虽说忙得腰酸背痛,但至少可以缓解她思念顾思的痛苦。一个月后她得知甘孜一带也有上海本院的医疗支援队,主动提出申请前往。
除了陆北辰外,没人能够理解她的行为。打从在顾思坟前歇斯底里痛哭过后,所有人就没再见她哭,连院里的小护士都私底下议论她的铁石心肠,妹妹死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飞往甘孜的前一晚她在电话里对陆北辰说,我可以替思思看一眼青藏高原。
所以,当顾初抵达贡卆后多少感到呼吸困难时,她在心里默默地跟顾思说,思思,幸好你没来呀,高反真的很难受。曾经顾思看中国地理杂志的时候跟她说,姐,我挺想去高原看看的,但听说高反很难受,怎么办呢?我又想去又怕难受呢。于是,顾初就替她来了,虽说一路上早就吃了红景天,但刚一踩上贡卆这片土地就有了明显的感觉。
贡卆隶属拉贡县,多民族村寨驻扎,位于被青藏高原分割的东部高山峡谷,地理条件极其罕见,南接平原北入高原,东有湖泊西临沙漠,所以也造就了“一山有四季”的气候,上午还是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入夜就能天降大雪凛凛寒风。原本是个世外桃源,却因为被发现了西夏墓葬而闻了名,再加上神秘的川藏风光,贡卆一跃成了背包客们的探险圣地,有在外地打工脑子活络的年轻人回到故里开起了客栈,听说旅游旺季时都会因风景区的客栈不够而住进当地村寨的情况。
顾初来贡卆的时节正是旅游淡季,所以鲜有背包游客的影子,风景区的客栈也都各个冷清。有人来接车,是医疗组的人,他是贡卆医疗支援组的组长向池,三十多岁,来自北京某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有着北方人的豪爽,腿长脚长地大包大揽了她的行李箱,一路上都在跟她介绍医疗组的情况。
目前从各地医院抽调来医疗组共10人,配合当地卫生所为患者就诊,像是云南、川藏偏远这一带多村落,医疗机构很是匮乏,有很多偏远的村寨因卫生所太远只能求助寨中的巫医,继而也导致不少因救治不得当出事的情况,所以常年调遣的医疗支援组就很有必要了。医疗组位处的地段不错,在风景区和村寨区的分界上,往上走就入山,藏、羌、木雅、汉的各个村寨盘山而建,往下走就是美景如画的风景区,客栈和餐厅、当地工艺品等店铺依湖排开。
贡卆天黑得稍晚,但医疗组早就备好了晚饭等着顾初,等她一到青稞酒就满天飞了,在这种地方似乎每个人都传染上了豪爽气势,连平常不喝酒的女大夫们也能喝上几口青稞酒,顾初很快跟这些人熟识了,喝上一大口的青稞酒,一路上的倦怠也不翼而飞。向池做了大体分工,其实强调最多的就是跟当地人打交道的方式方法,民族习惯不同,注意点也是好事。
医疗组所在地是一处居民委员会,后来委员会搬到县城里了,县领导就安排了支援组住在委员会里,每人一个房间,很安静。入夜后顾初睡不着就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往外看,湖水平静如镜,倒映着远处的雪山,山顶上的雪被月光映得银亮。他们所在的委员会在建筑上很有当地特色,以木搭建上下两层。周围的客栈看上去挺有纳西风格,一层以餐厅、咖啡厅为主,二层住宿,但仔细打量还不完全像纳西风,还有点藏区风格,总之,每一处客栈都五彩斑斓甚是艺术。
这里天亮得早,六点刚过大太阳已经蹦出来了,顾初一时间还没习惯,匆匆洗漱后跟着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