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我不是有意的。”她退后一步,背着手道,“你,你为何不躲?我,我以为你……肯定能避开的……”
“潘盼,你总是想要避开我,可我从未想过避开你。”丁兆蕙健臂一抒,直将呆怔不已的某人搂了个结结实实。
“潘盼,你告诉我。”丁二捧起她脸道,“你迄今不愿离开开封府,可是心里放不下展昭?”
潘盼心头如遭重击,慌乱应声:“没……没,他,他还欠我些银两没……还。”
“我替他还上,你跟我走好不好?”丁二低首,唇角轻抚过潘盼耳际。
潘盼心跳得益发厉害,抖呵着道:“那个……冤有头,债有主……我,我看还是不必了罢?”
“我会等你。”双侠松开她,头也不回,径直往山下去了。
潘盼伫立许久,打开掌心,先前丁兆蕙塞在手中的珠子,已被焐得温热了。
唉……两辈子活了二十四年半,居然有男人向咱表白了,论质地,还是只绩优股……
唉,唉……朴文燕那女人说得忒准,咱这样的白开水女生倒是在古代更吃香些……
唉,唉,唉……不要诱惑咱啊,整出个满树桃花,咱哪有心思穿回去啊……
潘盼一路长吁短叹,倍感纠结地转回府衙,孰料离开半日,府内竟生出桩大乱子来。经打听方知:原是邻县解来的要犯,证据皆落实了,今儿过堂定罪,多半是要上狗头铡的。这犯人也不知是担心身首异处,欲留个全尸,还是想最后名动京城一把,竟在半路趁衙差不备,一脑袋撞上立柱,当场毙命了。出事地点便是西狱通往三班院的回廊。如此一来,皂、壮、快三班可是炸了锅,人人都道晦气,故而特意请了天庆观的道士施法超度亡魂。谁知那接活的牛鼻子不够敬业,过来望了望,扔下一叠黄符,兀自跑了。这不,等到她回去,众人还在为谁到现场烧符吵个不休呢。
“拈阄!拈阄!”有人提议。
“就是,都别赖,谁抽中谁去!”更多人附和道。
裁字条,搓卷儿,没多会子,抓阄仪式便开始了。
“抽中红点儿的,这叠子宝箓便交于他了。”快班的韩班头跟那跑江湖的贩子似的,抖着一捧黄纸,穿行班众之间,粗门大嗓吆喝着。
百把号人呢,没那么倒霉轮中咱罢?潘盼不以为然,伸手从那布袋里摸出张纸签儿,展开一看,大红点子触目惊心,真真好比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她定一定神,正想趁大伙儿不注意来个毁尸灭迹,身旁早有眼尖的见着了。
“哎呀呀!我说小潘,出风头的事儿总也少不了你啊!”一名狱卒幸灾乐祸地嚷嚷。
“又是小潘?”胡进靠过来,面带同情之色,“甭怕,你阳气足,再说了,青天白日的,恶鬼不敢近身的。”
韩班递过黄符,拍着她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潘,你就放心地去罢。”说着还热血地挥一挥拳,“咱们三班兄弟作你坚强后盾,给你打气儿。”
潘盼龇牙裂嘴接过,随意翻了翻,朱笔画的,非字非图,乱七八糟不知是个甚么玩意儿。啥宝箓么?整一鬼画符……“嗯,晓得了。”她深知多说无益,借了个火折子便往西狱去了。
九曲廊下立,穿堂风这么一吹,看清那乌漆木柱上残留的暗红血迹,潘盼周身打了个寒噤。“阿嚏!”她揉揉太阳穴,心里头敲起了边鼓:抖啥抖?好歹学过几年唯物主义……再说了,咱和他无怨无仇的,就算化成鬼,也不该缠上咱罢……“阿嚏!”喟,怎么这般冷滴?难不成倒春寒了……
甭胡思乱想了,点火,点火,早些烧完了早些回……她蹲下身,开始烧纸。
要论烧纸,倒也是项技术活儿,寻常是在避风的墙角划个圈儿,把黄纸搁上,或是置个火盆,烧的时候切忌太厚太多,还不时要用树枝挑上那么几挑,以燃烬的烟尘都落在圈内或是盆中为佳。潘盼哪知晓其中的关门过节,把黄符往地上一堆,用火折燃了张引子,便绕到廊下候着了。
午后多风,眨眼的功夫,便酿出了纰漏,宝箓被刮了个漫天飞舞,她忙不迭去捡,一回首,却瞅见那木条栏都起火了。完了……府衙纵火,毁坏公物,给竹子精知道了,还不把咱皮给揭了?!心底一个激灵,慌忙脱了褙子去扑。晕头转向扑着,突然立柱上方飘落一道靛蓝身影,手底收势不及,带火的褙子直向来人舞去……
“有鬼!”潘盼被唬得怪叫一声,丢了褙子就跑。
“你在做甚么?”有人拉住她的胳膊。
“您老行行好,可千万别缠上咱!”她坑着头,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我是担心你走得匆忙,特地烧些钱帛给你路上用。”
“小潘,你别是魇住了罢?”展昭关切开口。
“啊?!”某人大吃一惊,随即窘迫应声,“原……原来是展爷……”
“为何这般不当心?手烧伤了罢?”展昭轻抬潘盼手腕,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她急急看向自个儿细爪,果不其然,手背到腕子这一截,星星点点已燎出数枚水泡。“今儿真背运!”她顿足叹息,“小人去寻公孙主簿。”
“治烫伤讲究个快捷,公孙主簿此刻尚在桂籍堂,等你寻着他再看,反倒耽搁了。前边典狱房老张头那有药,我引你过去便是。”南侠温言道。
“噢,多谢展爷。”潘盼赧然一笑。实上她赶着去找公孙策是想报个公伤来着,竹子精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