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锦绣园子,除了樱树,其它的都折了,新栽种的也不过此一种,到现在为止,丫鬟们还有些生疏,难以分清这樱花种子同其他花种的区别。
樱花开最美时也只有在卫国才能看到,这些樱树也传于卫国,在武周,除了晋王府,其他等处并不多见。
竹坊前又新长出了十几根竹笋,各个葱翠惹人,高挺的竹子成片生长在檀香屏窗前,透过花边圆孔,一眼就能瞧见那苍绿细叶尖头,点点欲落的水珠,晶莹剔透,透着翠绿的光亮。
小竹端着饭菜走过坊廊,几个丫头在园子里正折花枝,看见她,起身喊了句:“又去给莫大人送东西啊?”
“是啊。”小竹笑着,脸上洋溢幸福。
“我说这么做值得吗?我看你哪一次不是被人哄了出来。”靠在树下的那个侍女撇撇嘴巴,说的话听上去有些刻薄。
小竹脸色沉了下来,沉默着不再开口。
“你别她胡说,她这人就是这样口无遮拦。快去吧,一会儿饭菜凉了。”丫鬟笑着摆摆手。
小竹点头,捧着匣子的手却握的紧了。
走进院子,眼见房门开着,也就没打招呼,直接走了进去。她提着匣子,脚步放轻,将木匣小心放在桌上。
房间很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唯一能听见的就是窗外风吹竹叶莎莎的碎声。
白色的帷绢很干净,不知不觉,小竹进了卧房,墙上挂着壁画,只有一张。屋子很大,但陈设却极为简单,应是他习惯了这样没得修饰。
看到床上堆放的衣服,小竹摇了摇头,笑眼憨鞠。
这男人就是男人,怎样都不如女人细心,何况还是像他这样,一个终日活在刀锋口上的人。
小竹拿起床上黑色的长衣,看到衣服肩膀处被刀剑划破的一条长痕,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身上,在腰间掏出随身带着的针线。撑着衣服坐在床头,一针一线的缝起来。
发髻高盘,只横插了一木制细簪,耳朵上两颗珍珠耳垂轻轻晃动,她眼中不似曾经,仿佛沉稳了很多,也随和了许多。
缝完后,她又撑开衣服仔细的看了看,刚要叠上,只听见门口的脚步声。
莫云走进来,看到她的时候,面目的寒冷更重,再一看她堂皇的坐在床上,更是满目怒然。
他大步走过来。
见他过来,小竹笑着起身。“你回来啦?饭菜在桌上,想着你太忙也没来得及吃,你等我,我这就给你端出来。”
小竹心中窃喜,这是她两年来唯一一次和莫云说过最多和谐的话,自从朝阳郡主去世后,莫云不准任何人进他的房间,尤其是女人。
他的房间,衣服清洗,也都是奴才来做。
小竹每日送饭,每日都被他拒之门外,只要她碰过的衣服,男人一概都会扔出去。
“谁允许你进来的?”莫云冰冷的声音让背对着他的小竹一下子怔住。
小竹没回头,心里有些凄苦,却仍面目微笑着说:“再不吃啊,饭菜真的要凉了。”
男人拿起床上的衣服,紧接着,小竹听到就是衣服毫不怜惜被撕破的声音。
她闭上双眼,她怕她睁开眼睛,眼泪会止不住的流下,手指来回拽动裙子。
“你这是干什么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衣服破了才补了一下。”小竹回头看他,眼中还含着泪,却依旧笑着说出。
莫云阴沉的脸正如京都现在的天气,他随手将衣服扔到地上,将小竹的心意和付出全然践踏。
他冷漠的开口。“我告诉过你,别进这里,你以为你是谁?带上你的东西,出去!”
小竹卡巴两下眼睛,她吸了口冷气,死皮赖脸的走到桌旁,拿开匣上的盖子,将里面的饭菜一盘一盘给他摆在桌上。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也不想我烦你,但身体是自己的,饭菜还热着,快吃吧。我,我这就出去。”她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好,转身要走。
只听身后一阵破碎。
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心都要被男人折腾碎了,她回头看着满地狼藉,泪如雨下。
“这些,都是我起早亲手给你做的。怕饭菜会凉,我把它装进匣子,又包了几层,就是等你回来。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两年都是这样,我也不想让你烦我,可你以为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能为自己想想吗?郡主已经不在了,你还要这样活着多久?”
“住口!”莫云一把剑横放桌上,震的小竹脑袋一阵嗡响。
“你不配提她。”
小竹抿了下嘴唇,嘴唇干涩。“是,我不配。”
“但我能不能求你,不要再把自己的心关起来了,你沉默了二十几年,还要再冷漠一辈子吗?你能不能,像人一样活着,像个正常的人一样活着。”
“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不接受我,我说过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可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小竹心里的委屈,已经压了整整两年。
两年前,郡主安葬帝陵,她弱小的身体将男人从帝陵背回王府,他昏迷不醒,她日夜不眠,守着。
直到他快醒之时,她在悄悄走远,躲在门外,躲在院口。
“出去。”莫云冰冻的脸永远只有一个表情,除了在面对朝阳郡主时,永远都会冰冷透人。
小竹擦干眼角的泪,她说:“好,我走。”
她弯腰去拾地上的狼藉,都被男人无情的赶走,她听着房门怦然落下,久久的看着,终是顶着暴雨跑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