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石门合拢了,无边的黑暗中,身后那道石隙里的月光美如一副蜀锦的裂痕。美如最惊艳的剑法砍在这石坟的黑暗上。这人间的月光,蔺小砧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和杜桓牵手走在其下了。
一条通道,蔺小砧只能凭感觉了,蔺小砧感觉到是一条斜斜的通往地下深处的通道,蔺小砧用步子丈量着地狱的深度。
不时会撞到身前身后的尸怪,蔺小砧尽量不去想,万一这些尸怪突然嗅到自己人的气味蔺小砧越是不去想,越是要想。蔺小砧还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中了尸毒后,这些尸怪就不再把自己当做人了?蔺小砧暗暗笑道,或者真是前世的缘分?这样想时,蔺小砧更好笑了,自己前世和尸怪有缘分?
或者自己就是一个尸怪?至少尸怪们是这样认为的。
通道尽处,蔺小砧几乎不能呼吸了,这地下本来就潮湿憋闷,那空气如同掺了血的粗糙的漫漫黄沙,和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湮没了蔺小砧的呼吸。
蔺小砧不得不调息真气,还是感到头都要炸了。
尸怪越来越多,这倒在蔺小砧的预料中,现在脚下的地面是平的,蔺小砧估计这是石坟里的一个宽敞的厅堂之类的,确实,蔺小砧在尸怪堆中挤来挤去,东南西北四面摸索一番,三面都是潮湿的石壁,一面是密密的铁栏,铁栏后是手腕粗的锁链,绷得紧紧的,一端似乎深埋在地下。蔺小砧在石壁上摸到一只古怪的虫,浑身起鸡皮疙瘩,手刚放开,她就听到身边一具尸怪的嘴在咔嗤的响,想是那怪已把虫子吃了。
渐渐的,蔺小砧适应了成群的尸怪喉咙吞咽淤血血块的声音、嘴里吞吐着自己半腐烂的肉块的**。蔺小砧可以在黑暗中根据这些声音大致数出它们的数目:约有四十具尸怪。
那些人呢?那些“喂养”尸怪的人呢?蔺小砧知道自己只有在尸怪群中等他们出现,他们肯定是要出现的。
如果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话,那么人间一天,这地下石坟中就是一年。时间几乎是停滞的,因为蔺小砧找不到任何可以参照时间在流逝的东西,没有参照,时间就像一块在岁月中缓慢风化的巨石,过了一百年,还是一块巨石。
蔺小砧觉得自己都等了一百年了,终于黑布后的眼睛感觉到了一点微光。蔺小砧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轻轻将眼前的黑布挑开一道缝儿。
铁栏外的石壁上,一灯如豆。蔺小砧看到四个铁甲人站在铁栏外,又次第点起了十余盏骷髅壁灯,随着这石坟深处的大厅亮堂起来,石厅那头的石壁上一道暗门打开,一个红衣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身后一个紫衣人,七八个黑衣侍从鱼贯而入。
蔺小砧看看自己的身形和一众尸怪还是有所不同,也不敢到前面去,就缩在尸怪群中。
红衣老者皱着眉看着铁栏铁索后的群尸,好像有什么棘手的问题。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一边是活人,一边是活尸。蔺小砧想,我是什么呢?
红衣老者终于开口了。“还有几天口粮?”
那紫衣人趋步弓腰答道:“人的粮,尚足十日,这些毒尸的肉食却断了多日了。喂的尸虫昨日也没有了。只怕那尸虫断了,它们的狂性也就怠惰了。”
红衣老者左手撑在铁杖上,右手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阴沉沉地笑道:“蜀山武林倒真沉得住气,只等他们攻进来,他们偏不进来,这样围下去,我们吃什么?毒尸吃什么?看来是该我们动手的时候了。准备得如何了?”
那紫衣人忙道:“从前日起,我们共计放出去十七具毒尸,果然可以在白日里行游,十七具都回来了,只是其中一具被不知什么高手断了手脚。”
红衣老者走到铁栏前觑眼看着铁栏后的毒尸,沉声说道:“管他什么高手,就是蔺小砧来了,今天这局势也由不得她了。既然这些裹了黑尸布的毒尸可以白天行游,我们明日就白天出击,杀蜀山江湖一个措手不及。你们的安排呢?”
“喏,”那紫衣人答道,“蜀山江湖以为毒尸不敢白天出来,以是白天防范很是松懈,而烟嘴岗本无人烟,尸变之后,也罕有毒尸在那里出现,因此蜀山江湖在那里只有一道宽三丈深两丈的壕沟,沟中除了抓钩、铁蒺藜、野猪夹子外,并无其它机关。守备之人只是普通三代弟子带着一些民夫。我们这些毒尸都是喂着尸虫的,狂性和身手都抵敌得过一般高手”紫衣人停下来,看红衣老者的脸色。
红衣老者满意地笑笑:“那明天就让江湖各派见识见识我们的黑尸布,见见阳光下的毒尸怎样蔓延尸毒。”
“不错,”大家见红衣老者满意了,也都纷纷说道,“只要咬伤几个武林中人,只怕这尸毒就要泛滥了。”其中一人又道:“尊者,只是当日教主说了,要我们就此死守,拖住武林主力便可,如今贸然出击,只怕教主怪罪”
红衣老者大笑道:“何来怪罪,我们制成了这黑尸布,不透半点阳光阳气,就我们便可以灭了江湖,那时教主欢喜还来不及呢。”
紫衣人也喝斥那人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被困在此,却不能有所变通么?”说罢,紫衣人又躬身对那老者道:“只是蜀山武林派来伤了我们那具尸怪的高手,却不得不防。”
红衣老者摇摇头,淡淡道:“我却不信那高手就进了我们石坟了,怕什么,明天的江湖就是毒尸的饕餮大宴了。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