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门,一线天。
“好香。”杜桓嗅着自己的衣衫。
蔺小砧将杜桓放下来,瞪了他一眼。将那崖上的一个一丈见方的“止”字指给他看。
“这就是断龙门了?谁能在那绝壁上写字?”杜桓惊道。
“夜雨大师。”
“你们江湖人就爱在这些古怪的地方写字。”
“总比你们在纸上写些什么荒唐的才子佳人好。”
在那“止”字上,有三个小一些的字:断龙门。
蔺小砧飞身而起,脚蹬在绝壁上,那光滑如镜的壁上如同有一架无形的梯子,蹭蹭直上,到了那几个字处,蔺小砧这时轻功脚力都已到极致,眼看要落下,只见她空中返身蹬在一线天的那面绝壁上又借力飞起,原来这一线天当真两崖之间只是一线,且越到高处,越是逼仄,相距不过七八尺,刚够一人一剑在其间纵横飞跃,往还翩翩。蔺小砧这时才拔出软剑,依着这四字的笔画凌空虚写了一遍,这才贴着绝崖而下。
“你不饿么?”
“饿啊。”
“那你还飞来飞去?”
“你懂什么?这四个字乃是用剑所书,想夜雨大师当年,凌空书之,身无所依,却能在这坚铁般的岩石上刻下如此飘逸的笔画,那剑力腕力身形,当真已到化境,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不过,我刚才亲身实地临摹一遍,才知道他写这四个大字,乃是借力一线天对面崖壁,你想想,他蹬壁的步法如若不能和手中剑法,腕上力道以及心中笔意合为一体,那几个旷古之大字也是写不出来的。唉,什么东西当真要亲历亲为方知其中奥妙。听说三百年前,蜀山的剑术高手都是比书法,不比剑法,也是有道理的。这几个字若是要我写,只怕写出来只有浅浅的痕迹了,站在这里就看不见了,更不要说笔意和剑意了。”蔺小砧因见了前辈真迹,一脸的欢喜和佩服。
杜桓叹道:“要这样下去,蜀山的山崖都被你们武林人写满了字,也是煞风景之极。”
蔺小砧喜道:“正是,我们也写几个字上去,写小一点,浅一点,如何?”
杜桓也是少年心性,忙道:“就写蔺小砧、杜桓到此一游。可好?”
“不用这么俗吧。”蔺小砧笑道,又说,“你倒想得美。”
“嗯,古人题壁也要有两句歪诗,待我想两句旷古绝今的第一歪诗题上去。”
正说着,只见一道斜阳如血如剑,照进一线天那两壁绝崖之间的空隙,这一线天如同那束斜阳劈开在天地一般。顿觉江湖荒凉凄怆,一只归鸟正好飞过残阳,一瞬间将那影子投在蔺小砧衣裳上。
这深谷斜阳之境,一时间让蔺杜二人一言不发。蔺小砧突然不知为何,心中凄苦起来。
“这恐怕就是江湖的尽头了罢。”其实,不仅杜桓不知这话中的况味,就连蔺小砧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其中三昧,也要日后才知
。蔺小砧只是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可怜,遭遇可悲,而今斜阳在山,人在飘零,不免有些儿女之态。
“还不如叫斜阳门。”
蔺小砧又飞身而起,在那夜雨大师的大字下,用软剑写下几个小字,每一剑刻写下去,便借刻壁之剑力,返身跃到七尺之隔的对面崖壁上,又借力返身刻写下一笔画,如此翩翩于斜阳绝壁间,身形曼妙,蝶衣幻舞,杜桓叹道,我若也会这身功夫,和她共舞于这壁上,岂非梁祝之化蝶,蜀山之鸳鸯?
蔺小砧下来后,满脸汗珠,喘气道:“不在这绝壁上,就不知步法之于剑法的重要了。以前我总是专注剑法本身,真是大错特错了。”
“整天就知道武功剑法,你写的什么字?这里又看不清。”
蔺小砧嫣然一笑,“以后你会轻功了,你自己上去看。该换药了。”
“哎呦,”一说到换药,杜桓才觉得伤口越发疼了,“为何这伤口越来越疼?”
蔺小砧解开杜桓衣衫,取出沿路采的一些草药嚼烂,蔺小砧随身带的药只是一小盒,她自己早用完了。这时把草药敷在杜桓伤口上,又用原来那脏兮兮的布条给他包好,因为已经没有干净的布条了,连二人的衣服也是污秽不堪。
蔺小砧不要杜桓看自己的伤口,因为这时那伤口已经发紫,甚是吓人。
“真的越发疼了,而且,连小腹也刺痛刺痛的,莫非你胡乱采的那些草药有问题。”
蔺小砧倒忍不住笑了,“什么胡乱采的,你道学武之前先学什么?”
“昨天你刚说过,学武之前先练眼力。”
“错了,先学疗伤。我自小就能识别蜀山的各种止痛化瘀疗伤的草药了,还说我胡乱采的。”
蔺小砧轻轻给杜桓掩上衣衫。手势轻柔,杜桓忍不住去拿她的手。
“约法三章。”蔺小砧冷冷道。
进入野人谷是第二天天刚朦胧,犹有几粒晓星。
还是四更时分,杜桓醒来时,蔺小砧已经在生火了。她有一个指头粗的小木槽,一个小木杵似的东西。在木槽里放上一些昨晚采的干草,只见她运指如飞,木杵来回划过木槽,不多时,一缕烟从干草上飘起。
“为何不用火镰子了?”
“留着。”
火堆旁一只已经剥了皮的小兽,几把野菜。都是杜桓叫不出名儿的物事,想来味道也不怎样。杜桓甚是怀念砧娘渡的砧娘豆腐。
“你什么时候去弄的这些吃的?”杜桓看着一线天上的残月,没话找话说。
“刚才。”
蔺小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