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小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一双大眼恨恨地看着杜桓。眼泪就豆子般掉下来。
“你可知道我为何打你?”
“不知道哦知道”
“为什么?”
“嗯,我自己找死,你又舍不得我死”
“呸!你死和我有什么干系?我打你是因为你险些连累我”
“我正是不想连累你呢。”杜桓笑着,去拉蔺小砧。
“嗯?干什么?忘了”
杜桓忙将手缩回来。
还好,蔺小砧这次没有一哭不可收拾,她擦去眼泪,怨恨地看着杜桓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么?那野人是不会放箭的,他一放箭,我们就掉下去了,他岂不是两手空空了,他是要等我们过去才放箭的,我已想好主意的,只等快到对面时,才轻轻把你甩上岸,然后再对付那野人”
杜桓一想,确有道理。忙赔笑道:“我总是帮倒忙。”
蔺小砧的眼泪又来了,杜桓想不透她武功如此之高,行事如此胆大,却还是爱哭,不过杜桓这时忘了自己是惊魂未定,已是吓得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蔺小砧抽噎道:“你可知道,刚才你一松手,情形多么危险么?险些害死我们两个”
“我知道,我知道,下次我对了,那个放箭的是什么人?”杜桓知道最好换个话题。
“就是你想见的野人族,这下见到了,你心满意足了。”
“那野人呢?”
“已经在悬崖下了。幸好只有一个,只是以后就会遇到更多了。”蔺小砧道。
说着蔺小砧从怀中拿出那张绢帛地图,给杜桓包扎伤口。
“这地图一无用处,原来那些书上都是胡说。”
刚才的一番折腾,杜桓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就说你是江湖骗人的郎中,我这伤口当真越发疼了”
“你不要看”
但杜桓还是看见了。“血血怎么是黑的了”
“人心是黑的,血就是黑的喽。”蔺小砧轻描淡写地说道。
“莫非中毒了,对了,听说你们江湖上会在剑伤抹毒,啊,叶飘叶的剑上”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没事的,跟着我,你死不了。”蔺小砧飞快地止住血,给杜桓将伤口胡乱包好,也只能胡乱地包扎了。
杜桓听到蔺小砧那句“跟着我,死不了。”顿时心安,看着蔺小砧笑起来了,“跟着你,死了也是高兴的。”
“约法三章第三章之第二则之第一条,以后不得再说这样肉麻的话了,一个大男人,整天说这样肉麻的话,不觉得腻味么?”
“喏,喏,只要你不爱听的,我就不说。”
“更肉麻了,说正经的,歇够了,该出发了。”
“这大石下就很好,还要走?”
“可知你是个草包,我们进这密林已是犯了江湖大忌,只是没法子了。如果天黑前我们出得了这密林,那就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就葬身此地。这次我俩一句话也不能说了,”蔺小砧附耳向杜桓说道,“你伏在我背上大气都不要出,这密林中,那些野人族的埋伏是看不见的,我只能听声辨别了。”
杜桓知道这不是玩笑,郑重点头。
“好,走吧。”蔺小砧突然看见杜桓看着自己身后,脸色大变。蔺小砧知道有变,并不贸然转身,握着软剑,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是虎?是熊?”蔺小砧大致听出来了。
“你怎么知知道。”
蔺小砧放心了,转过身,数丈开外一头黑熊摇摆着狂奔而来。
“熊瞎子有什么可怕的?它是喝醉了么?”蔺小砧突然看见那熊后腿上插着一支箭,说声“不好”,背起杜桓,往西奔出数箭之地,攀藤上了一棵大树,二人躲在枝叶后。
果然,一群孤涂族的人叫嚷着追那熊来了。
杜桓心惊胆战地偷觑那些孤涂族的人,还有几个女的,浑身裹着黑泥似的物事,连头带脸都是黑的,腰间系着兽皮树皮枝叶之类,背着三五柄白森森的短枪,似是兽骨磨成的,手中或拿着梭镖似的长枪,或是弓箭,一见到那受伤的黑熊,一个野人立时发出尖利的呼啸,然后又是几声短促的粗莽的“嗬嗬”声,像是他的喉头被什么卡住了似的。顿时密林深处响起更多的“嗬嗬”声,彼此呼应。
作困兽斗的黑熊且跑且一巴掌向一个近身的野人扇去,那野人敏捷如猿猴,往旁腾跃闪过,咔嚓一声,黑熊一掌把那碗口粗的树扇折了。
这时,斜刺里掷出的一柄短枪正刺中黑熊的眼睛,杜桓觉得自己就要被黑熊的吼叫声震掉下去了。
蔺小砧也看得目不转睛,她在看那些野人的身法,只见这场人熊大战中,那些野人在灌木荆棘中远比那负伤的熊更灵敏矫捷。且你进我退,包抄迂回,嘴里不断发出怪声呼应,梭枪毒箭此起彼落。
“其他不怕,就怕被他们围攻。”蔺小砧附耳对杜桓道。
杜桓想,刚才那独木桥上,幸好只有一个孤涂族人。
黑熊已经倒地。这群孤涂族人一起发出整齐的嘶哑的叫声。
杜桓和蔺小砧只等他们赶快拖曳着战利品离开,然而怪声戛然而止,刚才喧嚷的黑树林里突然静得只能听见打斗后的落叶声。
蔺小砧还听见了杜桓的呼吸声,这呼吸声这时格外地重。在那大树高处的枝桠上,杜桓紧紧抱住蔺小砧,蔺小砧看着他,目光很温柔,是要他镇定下来。
孤涂族的人显然察觉了什么异样,他们在听。
蔺小砧用眼神向杜桓示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