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说笑闲谈,那少女端了一个茶盘出来了,茶盘中三个土碗。
“三位久等了,我们这里怕是十年才来一个客人,所以没有准备的。”那少女淡淡说道。
就是一碗饭。
一碗白饭?晏平等那少女进去了,这才说,一碗白饭,做这么久?
孔九思笑道,世间最简单的菜,简单的到了极点,自然就是没有菜喽。好比武学
顾弱文皱眉接道:“又来了,好比武学,无招胜有招,前辈是不是要这样说了?”
“正是,”孔九思道,“白米饭才是菜中的极品,无菜之菜,方是菜中之王。你们想想,天下之菜,何止万种,千变万化,徒然乱人口舌,倒人胃口。其实,吃菜的最高境界就是捧着一碗白米饭,挂着一肚子辘辘饥肠,面对着一张空空的桌子,当此时也,那空空的桌子实则胜过帝王之盛宴,王母的蟠桃会。何也?只因一个‘空’字,‘空’者‘无’也,‘无’中才能生‘有’,看似一张空桌子,其实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了,这就是白米饭的境界。”孔九思说罢哈哈大笑。
“你的玄理倒也说的不错,”晏平苦着脸道,“只是,玄理还是不能当菜吃,我倒希望有一盘白果蒸肉什么的。”
顾弱文捧起碗来道:“吃吧,前辈今天就是逗我们开心呢,他的意思就是说,就着你想象的莫须有的菜,下你嘴里的饭,就是天下最好吃的佳肴美味了。这道菜果然简单,怪不得传不丢呢。”顾弱文扒了一口白饭,又道:“其实也对,一地明月,一窗清风,一副饥肠,白米饭也是天下至味”
顾弱文突然不说了。好像这时她才回过刚才那口饭的滋味。
晏平看着顾弱文惊喜的神情,或者说是一脸的幸福开心。赶紧也扒了一口饭,仔细嚼了嚼,还是白米饭的味道。
晏平对顾弱文笑道:“你也来捉弄我了。”
“等一下,还要等一下。”顾弱文对晏平说。
等一下,朦朦胧胧的香味就从晏平口齿间生起,而这朦胧之后似乎还有万千滋味等晏平去一一辨别品尝,寻幽访胜。
晏平连忙又吃了一口。果然,到了第二口饭的回味时,那味渐渐清晰了,是一种香辣滋味,却如那米饭的精魂附着于每一粒米饭之中。
“辣之一味,精义就在于让人开胃健食,所以这饭的第一位就是辣而香。”孔九思看着二人惊奇的神情,得意的笑道。
顾弱文和晏平这时胃口大开,连扒了几口饭,谁知那辣味便如烟花直上,到了高处,突然炸开,炸的七窍灿烂,胃口一时如黑夜璀璨。
“不得了,不得了,这是什么辣子”顾弱文跳将起来,晏平离了条凳,只辣得如打慌了的母鸡,围着屋子团团转。本以为辣到如此地步也就罢了,谁知那饭中的辣味此时如一树繁花遇到一夜春风,瓣瓣开放,层次渐多,辣得二人一时春光灿烂。
这究竟是什么饭?
顾弱文和晏平觉得倒更像是一个陷阱。在香辣之诱惑下跳了下去,如今陷身于辣海,欲拔不能。
似乎辣味还在汹涌而来。这时,那辣味就不是繁花盛开的春天了,而渐成酷暑之势,让人大汗淋漓,浑身针刺,辣得难耐,起初的那一点火星这时已经从舌尖燃遍全身了。晏平也不知该吸气还是哈气,顾弱文也顾不得二小姐的身份,挠头抓腮,满面绯红,张嘴吐舌,不知如何是好。只说,这辣也太毒了。
晏平便问,可有解药?
孔九思大笑,第一次听说吃辣子要解药的。本来这饭配有一种解辣之汤的,可惜那汤真的失传了,二位再熬一会儿吧,时间才是解药呢。
见鬼了,晏平辣得笑了起来,又捉弄人了,我问你,还要辣多久?
“多久?”孔九思道,“你心平气和,这时间就过得快,你要烦躁,这辣味就翻滚的更厉害呢。”
顾弱文听了觉得有道理,索性坐下,呲牙咧嘴等那滋味在嘴里翻波涌浪。一时只觉潮水退去,还剩一江春水,波澜不惊。那辣味渐渐平淡,香味又盘旋于舌尖,只是这一番辣,辣得浑身空空荡荡,一身大汗后,只觉每个毛孔都是舒畅的了。那便是经历了险恶风波后小船,此时到了一滩春水上的自得了。
顾弱文又扒了一口饭。
晏平还辣着,见了大惊,道:“你还吃,你不要命了?”
顾弱文只说:“果然是世间最好吃的饭呢。”
孔九思道:“这就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尝过这样的辣味后,只怕再也忘不了了。”说罢,这才开始扒了一口饭。
顾弱文又吃了两口饭,抬头对晏平道:“原来如此。”
晏平这时那口中的毒辣也渐渐散去,却不敢再吃了。什么原来如此?他问。
“说不得,吃美食如同参禅呢,那滋味是言不及义的,一说就落了下乘,入了俗套,要你自己去吃,自己去悟。”顾弱文打趣道。
确实,晏平只觉得辣过之后,胃口大开,当真是欲罢不能,倒还想再辣一场,却是辣到极致后,早已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当下挽起袖子,拉开衣襟,扑在桌上,索性又大吃了一口。顾弱文见了笑,“吃饭吃出慷慨赴死的豪迈,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晏平将那口饭咽下,道:“这饭果然是饭中的楚霸王,不错,只是过于刚猛,要是再有虞姬之艳,方能称作极品。”刚说罢,只觉一股百花香味淡淡而来,先前那毒辣如绝世高手之刀,将人种种隔夜之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