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卢傲的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盘算,但他总算是亲自帮征北大将军府的人收了尸。
此刻,丁琳喝了半坛子的百年窖藏老酒,头昏脑胀,回到僻静的丁府,去找他的爷爷丁儒公问话。
只是刚刚进入丁府,他的脚跟,就再次站立不住了。
丁府上下,在丁琳刚刚离开不足三个小时内,就挂满了白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琳抓住门口的一个家仆,冷声质问。
家仆吓得一阵哆嗦,答道:“是,是老夫人她...”
“奶奶她,她怎么了!”
丁琳的心头,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已经离开了...”
家仆深埋着头答道,神情凄婉,似乎也略有一些感伤。
丁琳闻言,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再一次感到无比的沉重。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听到这些,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已经难以支撑。
“将军,请您节哀顺变。”
家仆不会骗人,只是殷勤地动身,搀扶住身体摇摇晃晃的丁琳。
“节哀顺变么?”
丁琳在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只是湿润的眼眶,突然一红,晶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节哀随便么。”
她在口中不停地呢喃着这句话。
强行克制掉下来的泪水,轻轻将搀扶着自己的家仆推开。
抬眼看向后院的方向,但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视线,被那刺目的艳阳,和充盈的泪光,闪得花了。
她无比熟悉的丁府内,那满园的菊花、桂花,都不再令她感到痴醉。
她疯了一般地冲入内院,从那七转八回的长亭中快速穿过。
这样一位绝世美人,潸然泪下,悲恸地狂奔。
就连长亭上,那些本无感情的常青藤,都为她感到心疼了。
她直奔别院的后院而去。
尚未站定身形,后院内堂,那漆黑的棺木,那一个个家仆,身穿麻衣,头戴白布,低头默哀的样子,都令她感到身体无比的沉重。
丁儒公一头华发,却也要双膝跪倒在棺木之前。
“爷爷~”
丁琳声音颤抖地轻呼一声。
神情恍惚地走入内坛,走到丁儒公的身后。
“爷爷,奶奶她...”
她强行令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仍然难免有些哽咽。
“嘘!”
丁儒公看起来很坚强,他没有落泪,只是伸出一根食指,堵在嘴巴上,轻柔地说道:
“别吵,你奶奶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
丁琳再次哽咽一声,眼泪就决堤而下了。
她再也无法抑制,心头悲恸的情绪。
她无法跟爷爷一样抑制自己的哭声。
“呜呜呜~~”
她的哭声,由小变大,越来越凄婉悲恸。
丁儒公从来不允许她哭,但今日,丁儒公也不再阻止。
她毕竟只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女。
年幼丧母,少年丧父。
此间,又失去她最亲近的奶奶。
前一晚,她还跟奶奶促膝长谈。
前一晚,她还受到奶奶的保护,才免去了爷爷的责罚。
前一晚,她甚至没有尽心侍候一下对她好了一辈子的奶奶。
前一晚,她没有给奶奶梳梳头,宽宽衣,暖暖心窝子。
奶奶和爷爷一样,都是一头华发。
只是现在的奶奶,已经无法再给她任何保护。
奶奶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
她停下哭声的时候,坚强地拂去面上的泪痕。
她要让自己的奶奶,最后看到自己笑的样子。
她笑得很难看,但她坚强地站起身来,缓缓来到奶奶的棺木前,移开棺木盖子,看到了一张安详的脸。
奶奶的脸色蜡黄,已经没有生命的气息。
奶奶永远紧闭上了双眼,她永远,都不会拉着丁琳的手,关心她的生活细节。
奶奶不会再絮叨任何事。
看着已经离开的奶奶,她无法再笑得出来,但她偏要强硬地咧开嘴,尽量展露出自认为奶奶最喜欢的微笑。
泪水,实在无力抑制,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在奶奶的寿服上,晕开了一朵朵绚丽的太阳花。
她趴在棺木旁边,良久。
眼泪再次停下来的时候,身体都在发抖。
终于冷冷地侧目过来,双目虽然发红,但仍然可以显示出她内心的不满。
“告诉我,为什么要让二哥去死。”
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思考。
二哥为什么不离开,而躺在地上的那具骨骸,决计不可能是杨九天,也不可能是大哥丁奉。
“我以为,你可以明白的。”
丁儒公仍然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
丁琳却无法平静,她平生第一次责问自己的爷爷。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可以替大哥找一个替身,二哥就不能?”
“我以为,你可以明白的。”
丁儒公重复着这句话,但他的声音,开始不再平静。
他的样子,仿佛在这顷刻之间,就变得更加苍老了许多。
“呼呼!”
内堂外,冷然袭来一阵暖暖的清风。
清风徐徐而来,吹起丁儒公红色团花锦衣的衣摆,更吹动着他身上的麻衣,和头上的白布。
一阵冗长的沉默,他终于可以克制心头悲恸的情绪,再一次显得极为平静地说道:
“你二哥自小就很要强,任何事情,他都必须争当第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