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来的一拳捶出白纸飘飞重落地,将不远处一张桌子砸得粉碎,没有一块完整的木材。
在场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惊恐得无以复加之外,大部分人都神色滞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年轻公子倒地之后面目狰狞,挣扎得难以起身,随他而来的打手扈从震惊归震惊,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全部一股脑儿朝陈寒青扑去。
陈寒青一手刚要握住身后的昆吾剑,一道金黄色的袈裟便从身旁震打着空气飞来,那些个看似强壮的扈从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绊,还未冲到陈寒青的眼前便统统被抽倒在地,个个狼狈滑稽。
陈寒青放下手,看了看远处偷笑不止一脸爽快的唐稀来。
年轻公子好不容易缓过来,跌跌撞撞起身,朝着陈寒青跳脚道:“你是什么人?混哪条道上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打本少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寒青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是谁?”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因为陈寒青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但那年轻公子一看此人脸上面无表情,竟是毫不犹豫问出这个问题,更是气得牙痒痒,怒意直上天灵盖。
“我乃流月州刘股商家的二公子!”年轻公子气极之下说出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场间的人笑出声来。
乐保元三人眉头紧皱,脸色铁青。
陈寒青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头好像有些熟悉,片刻后问道:“刘承俊是你什么人?”
那年轻公子一愣,随后却是叉腰哈哈大笑道:“刘承俊是我哥,我叫刘承华。怎么,你认识我哥?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晚了!”
陈寒青很无奈,看向了一旁的唐稀来,意思很明显,你不是号称见多识广吗?那就请你解释解释为何刘家会出来这么一个二愣子。
先前被云摩禅裟绊倒在地的那些扈从还想起身,唐稀来佛手一捻,干脆用袈裟将这些人包裹得如煎烂的饺子一样,困成一团动弹不得。
唐稀来看着刘承华,嘻嘻笑道:“原来是刘股商家的二公子啊?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刘承华轻轻哼了一声,本就小成细缝的眼睛容不下任何人。
一旁的小宁倒是看不下去了,指着刘承华说道:“咸阳都城之内,天子脚下,你一个小小商贾人家的二公子居然敢当着大庭广众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脸都不要了!”
刘承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是谁?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小宁气得还想回骂,唐稀来甩手将袈裟一角贴在了小宁的嘴上,又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其不要说话。
唐稀来忽然闪身一上,将身子紧贴刘承华,朝着他嬉皮笑脸地说道:“刘二公子别冲动,一场误会而已。”
陈寒青看着唐稀来,微微皱眉,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先前下手这么重,现在却是装模作样开始拍起马屁来了。一个连官爵衔位都没有的小小商贾家公子,在客栈打砸伤人,言语嚣张,理应逃不过活罪,又不是什么身份地位极高的富贵公子,有什么好谄媚的?
唐稀来偷偷在刘承华耳边说了几句话,刘家二公子先是满不在乎,转而却是一脸震惊,最后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唐稀来:“你有什么证据让我相信你?”
唐稀来哈哈一笑,只说了一句:“咸阳城南安街上的那处宅铺,刘家准备什么时候改造?”
刘承华虽然做的事情蠢到家,但是关于自家生意上的事情倒是精明得很,唐稀来说的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根本就是没头没脑,不知其意欲何为,但是刘承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唐稀来,转而二话不说,灰溜溜地开始朝门外跑去。
唐稀来见好就收,将云摩禅裟收回重新披在了身上,那些打手扈从没了主子自然不敢造次,跟着刘承华一道除了客栈。
客栈内的食客们统统松了一口气,掌柜和小二开始收拾残局,只是在场的大部分人的目光还继续停留在陈寒青几人身上,小声议论着什么。
陈寒青蹲下身子,扶起依旧蜷缩着身体护着木偶的女孩,嘴上还轻声安慰着:“那些人已经走了,没事了。”
女孩微微抬头,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脏乱小脸蛋,陈寒青外明亮,犹如此时夏夜万里无云之时的星空,广阔深远,令人心旷神怡,陈寒青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睛,不免有些愣神。
女孩同样盯着陈寒青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湖水一般清澈柔润,时时刻刻流淌着善意的温柔,瞬间便让人心生美好的温暖。
陈寒青看到少女怀里紧紧抱着的木偶,此刻才看清这个木偶有着非常逼真的人形和五官,雕琢格外精细,四肢关节与人体构造几乎一样,精妙绝伦。
“这是你做的?”陈寒青好奇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本想闭口不言,却又看了一眼陈寒青,最终开口轻声支吾道:“是...母亲...”
女孩的声音很柔软,甚至有些可爱,虽然鼓足勇气说出了第一句话,但依旧带有一丝恐惧,以及羞涩。
陈寒青点了点头,忽而笑道:“真漂亮。”
女孩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它很漂亮?”
陈寒青嗯了一声:“当然了,它若不漂亮,你又怎么会这么喜欢呢?你若不喜欢,也不可能一直护着它,不让它被别人抢走,不是吗?”
一旁的唐稀来白了陈寒青一眼,就算是哄小孩,你也该编个像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