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西壁长达数里直戳入天际,却是挂川千尺,遥看仿若九天仙川滚石壁而落,荡涤尽此间天地铅华重垢。
有少年自东方坎坷而来,满身风尘寒土,一身破旧布衣不知已经缝补多少回了,他肩上背着一个用泛白粗布随意打裹而成的包袱,剑眉星眸里满是疲颓与坚韧。
条条长川如白龙飘须般哗哗砸落于山壁之下的这片湖水之中,激荡起无数蒙茫水雾。
少年站在湖岸边,望着眼前这波澜壮阔的景象,心生一种渺然紧张,却同样心潮澎湃起伏不定。
某一刻,汹涌瀑布之后忽然射出了一道微弱的白色光芒。这道光宛若夏日浅淡萤火,在此刻泄洪掩藏之下几乎不可见,然而偏偏这个少年瞧见了,而且瞧得无比真切。
此光悬浮于空中游转不止,最先如豌豆大小,而后渐渐膨胀成拳头形状的光球,其周围光线如细小绒毛一样随着水雾缓慢而不停地蠕游着,很有规律节奏地一闪一闪,如在呼吸,又如心脏跳动一般,更好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少年的目光骤然明亮一分,他的脸庞被空气中的水气打湿,脸上以及衣服上的尘土变成泥水缓缓淌下,让他看上去格外肮脏。但少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瀑布之后的这颗光球之上。
他看了看眼前深不见底的湖面,又朝四周环顾了一周,却没有找到任何通向彼岸的路径。
少年一双剑锋浓眉微微一皱。
正在此时,从对面瀑布深处传来了一道声音:“你,走过来。”
这道声音浑厚沧桑,却似乎在同一时刻变幻出了无数种声色,听着如梦如幻,让人撼神。
少年闻声,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他抖了抖肩上的包袱,心中略有迷茫。
“那人...让我走过去?可这儿哪里有路?”
少年心中思忖半响,脚下却一步未动。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不要害怕,就这样走过来便是。”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脚下本就湿润的泥土留下了一个脚印,隐隐有微弱气息在其上流转瞬逝。
少年一脚临湖岸,一脚悬空朝湖面踏去,身子却是忽然震了一震,他原以为自己会摔落湖中,也早已做好了沉入湖水之后的准备,然而此刻他一脚踏在湖面上,就如踩在岸边并无多少区别。
这让他震惊得合不拢嘴,他能感受到湖水泛起的波浪漫过自己的脚面,柔软而冰凉的湖水似乎带有某种魔力,让他身体里那份疲惫转眼就消失不见。
他收回岸边的另一只脚,站在原地怔了很久,身上的泥尘慢慢淌下混入湖水里,整个人便如从头到脚被冲刷洗净了一样,恍若重生。
瀑布之后的那颗光球逐渐幻化成为一片宽长的光布,如泼洒在空中无法散去的水墨一般,开始向少年旋游而去。
光布从少年的脖子处飞绕至其脚下,然后又迅速飞回瀑布之中,呈游龙之姿兀自回旋不止,仿若活物一般似在指引少年。
少年心思聪敏,自然可以领略其中意思,于是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和顾虑,一步一步踩着水花开始朝瀑布走去。
如果在此过程中,他能回头顾一眼,便可以看到自己身后每一步踩下,都会盛开出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
这一朵朵白莲从发芽到盛开,最后落瓣凋谢,每一个过程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清晰无比,然而这样的过程却也只是维持短短一瞬,最后化为一片虚无融浸于清寒水花之中。
少年凭空踏湖来至瀑布之前,其后那片光布却陡然消失不见,他伸出一手穿过瀑布,从天而降的水流砸得他的手臂生疼,下一刻,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吸引他一般,伴随着一声惊恐叫声,少年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少年站起身来,抖拭干净身上以及脸上的湖水,抬眼一瞧,这才发现原来瀑布之后是一个山洞,虽并不阔广,却是深不可测,隐隐有光亮从深处照来。
少年心生惊奇,开始朝里走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处开阔之平地,他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断然想不到瀑布之后竟是如此别有洞天。
忽然,场间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厚重的锁链摩擦地面一般,在此空旷的洞窟之中显得格外突兀而骇人。
少年心中一惊,身子顿时僵住,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洞窟正中一块大石头前正盘膝坐着一个人。
此人身上的衣衫已经旧的不成样子,甚至已经看不出来其原来的样式和颜色。他随意披散着的长发凌乱而花白,遮住了他的面容,一双枯瘦的双手搭在双膝之上,手腕连同身下赤足一起被四根锁链牢牢捆住,这四根锁链一直深入那人身后的巨石之下,不知连向何处。
他看上去极为脏乱和邋遢,几乎与周围岩石融为一体,也难怪少年一开始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伸出一手撩拨了一下额前长发,露出了一道带有笑意的尖锐目光,以及...满脸同样雪白的长须。
少年终于能够确认,此人是一位年岁不小的老者,而且从他眼神之中能够看出,这位老者并无恶意,但眼前所见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这让他呆立在远处,久久不敢上前一步。
失去自由白发白须的老头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孩子,老头我眼神不太好,你走近一些让我瞧瞧仔细。”
少年这才回神过来,朝老人走近了几步,差不多在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