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食讫。
栗都。灵龟峰。藏仙洞前殿。
“禀陛下,”司令女官执伞入殿,“季将军到了。”
“请。”荆红羽道。
马军校尉季狼慧脑扣箬笠进来,脱笠稽首道:“季狼慧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季狼慧起身。司令退出。荆红羽看看他:“三日不见,季爱卿又发福了。”
“托陛下洪福,”季狼慧憨笑道,“微臣得知陛下称帝,一高兴多吃了几口儿。”
荆红羽不多寒暄,简言曰:“朕就直说了吧。现如今有个重任与你—— 朕命令你到卫国公、护国主、御前首相、雍侯豢龙烈山大人身边去,获取他的信任,参与他的要事,成为朕的眼线。”
季狼慧疑惑:“恕微臣愚钝,不知陛下何以为此?”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么?”
荆红羽道:“豢龙烈山乃当今英雄,虽寒飑亦忌惮之,既有大才,不可不用。然其志不在小,朕欲相之,畏其权炽难制;欲将之,又畏其功高盖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能力在朕之上,此即罪过。朕必须栓牢了狗链、拿稳了狗鞭,才好安心放狗咬人。季将军既然忠于朕,应当晓得此中利害。”
“了然。”季狼慧肃拜道:“可是微臣脑子不灵光,只怕误了陛下的大事。”
荆红羽花嫣一笑:“豢龙烈山老奸巨猾,恐怕唯有将军这样为人忠厚、表里如一者,才能让他松懈戒心。你只管本本分分效力于他,朕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万一他心生反意,你务必尽早密报与朕。”
“了然!”季狼慧拍脯保证:“陛下放心便是!”
“天机不可泄。”
“了然!”季狼慧大笑:“微臣没旁的长处,口风却是极严的,陛下尽管放心!”
“去吧。”
“诺!”
季狼慧屁颠儿屁颠儿跑出洞外,忘扣斗笠,从头到脚挨浇一身瀑水。他走后约摸半时光景,司令再次执伞入殿:“禀陛下,蓝将军求见。”
“速请!”荆红羽早等急了。
女司令退出。少顷,一位少年将领冒水进来,身高两米一分,挺拔临风,行如虎步。却看他怎生相貌?眉目昳丽,朱唇贝齿,不啻珍宝雕琢;五岳精巧,净面无须,宛然美玉妆成;及至稽首,简单一句“微臣蓝月望叩见吾皇圣上”,音若幽雷,彻人肺腑。一见着他,众女官、宫女无不流目送盼,倾慕之色溢于粉黛。荆红羽屏退她们,待至左右空无一人、殿内沉寂一片,乃向他道:“请起来吧,月望哥哥。”
蓝月望起立,顾不得满身浸湿,进步直言道:“陛下真要与豢龙氏结盟?”
“豢龙烈山乃当世之英雄,如能为我所用……”
“陛下,”蓝月望道,“臣闻曹司马言,那雍侯豢龙烈山自负甚高,身为亡国寄篱之君,尚敢公然舌战主邦群臣,全无宾客之礼。如此心气,陛下如何能用,又如何敢用?臣观其定不甘久居人下,旦夕事备,必然反噬。望陛下三思!”
荆红羽默然稍许,忽然含愧带羞、娇细微声:“……他未居我下,实居我上。”
蓝月望顿悟。
荆红羽叹息曰:“昔我方年幼,山陵已崩,除了曹司马、孙太傅、詹将军、蓝哥哥你,文武朝臣当中,可有一个实意尊奉我的?尤其风堃那厮,竟说‘牝鸡司晨,栗史未有先例’!我……”
“可他终究为陛下尽心竭力了呀。”蓝月望道:“我国自立朝廷对抗关西,强敌觊觎,若不抱团一心,唯有死路一条。风大夫好逞口舌之快,曾有微词不假,但毕竟支持您一路走来,大是大非上从无二话;此番虽生争执,目标也不是陛下您,而是那个野心昭然的豢龙烈山。望陛下明辨是非忠奸,切莫意气用事、与了外人可乘之机。”
荆红羽沉吟一会儿,点头道:“哥哥说得对。”
“天下夫妇,同床异梦者多矣。豢龙氏即使发自真情,陛下仍需防范。”
蓝月望原本攒了一肚子话,终于只道出这两句来。
“多谢月望哥哥提醒,羽儿记得了。”荆红羽向他肃拜:“哥哥不奇怪,羽儿为何要对寒飑宣战吗?”
“微臣斗胆妄测,陛下是想以战促和、力争击败实力较弱的冷民,挟战胜之余威,增加与寒飑谈判的筹码。”
荆红羽嘤咛而笑:“果然,只有月望哥哥懂我啊。寒飑军我不了解,螺湮军倒常见;以螺湮之军势,竟只能在寒飑治下做一臣国,那么我栗国实力便增千倍万倍,又如何能与寒飑分庭抗礼呢?我想上上之策,莫过于棒槌其犬、而拉拢其主—— 冷民、野人之流,倾力与战,不难胜之;冷民嘛,无非寒飑人脚下走狗,死得再多,我料寒飑人也不会真在意;寒飑军一直消极怠攻、慢吞吞跟在冷民后面,原因无外乎此。所以,我欲打起炽霰大旗、一举吃掉摩柯末部,这样既免了与寒飑正面交兵,又能将所谓的‘寒飑军前锋’打疼打惨,让寒飑人看到我们的能力与决心、自去衡量强攻可能出现的损失。”
“等摩柯末一败,”蓝月望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方即刻遣使寒飑军中、背着豢龙烈山与寒飑议和。”
“然。”荆红羽一脸满意:“最终结局:我邦以‘炽霰’之名成为寒飑属国,比肩螺湮。”
蓝月望点头道:“以诸侯之名归顺,是为郡县;以‘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