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被封了口,这时候叫这儿来有什么用?
难道还动私刑不曾?
肇事的毕竟是只牲口,不是人能控制的。
即便闹得官府,只要郭顺一口咬定是那马被惊毛了,谁也奈何不了他。
心思百转,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就挺了挺胸。
“……不过是只畜生,郭顺既主动道了歉,就这么着吧。”老太太不紧不慢道,“至于朱贵……”
“媳妇已经将他撵出了府。”不等老太太说出处罚决定,大太太便接了过去。
真够张狂的!
这是要和老太太打码头的节奏?
想到大老爷已经把生意稳稳地接到了手,赵青一颗心霎时绷得紧紧的,她余光偷偷觑向老太太。
老太太面色铁青。
“怎么能撵出去就算了!”不疾不徐的声音透着股毫不遮掩的义愤,“要当众重则三十板子以儆效尤!还有,今儿随车的那些丫鬟婆子,除了受伤的春兰和吴妈妈,其他人都给我撵出去,我们沈府养不起这种背主弃义的奴才!”
“你……”
大太太脸腾地涨成猪肝色。
僵直的脖颈上青筋都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
紧张之势,一触即发。
对上她眼底闪过的凄厉狠色,赵青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莹地时乱糟糟的,胃又翻腾的难受,一切都是大太太安排的,自己和春兰都没注意,现在想来,除了一直随在她身边的春兰和吴妈妈,今天被暗中调换了随她马车下山的应该都是大太太的体己人了……趁机都撵出去固然能斩断大太太的膀臂,可也同时为老太太树了一大批敌人。
经营这么多年,这些人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背景。
尤其一个月前,老太太刚撵了丽景阁的奴才。闹不好,她一夜间就会众叛亲离。
到那时,自己……这府里的生计可全在大房手里!
心思电转间,赵青探身端起炕桌上的茶壶缓缓倒了杯茶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喝茶。”
微微怔了下,老太太伸手接过茶杯。
赵青趁机说道,“……细说起来,也不全怪这些人,孙媳当时就在跟前,那种情况下,别说救孙媳,就是他们自己都来不及逃。”话峰一转,“再说,毕竟不是伺候孙媳的,他们这也算不上背主弃义,还求老太太网开一面,可千万别真都给撵了,否则,这些人得恨死孙媳。”
她竟然没有落井下石!
已决心要闹个鱼死网破的大太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神色古怪地看着赵青,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屋子落针可闻。
迎上赵青偷偷递过来的眼神,已吓傻了的画梅慌忙悄悄拽了拽大太太。
“老太太说的是,这些人是该狠狠地敲打敲打了,都是媳妇先前考虑不周。”回过神,大太太就势说道,“那种形势下,大家一时慌了神也是有的,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果真全撵出去的确有些太重了,会寒了人心,还求老太太好歹给媳妇个面子,只重则朱贵三十板子撵出去,其他人罚三个月月利,如何?”一改之前的强势,她讨好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面沉似水。
“老太太……”赵青乖巧宝宝似的,轻轻摇着老太太胳膊。
“好了,好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架了!”柔和的语气中有股连老太太自己都没发觉的慈爱,纵容,看向赵青的目光满是欣慰。
她为自己化解了一场巨大危机!
刚才义愤之下,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今天果然和大太太撕破脸,慑于自己多年的积威,即便最终赢了,撵走了这些人,断掉大太太臂膀的同时也为自己种下了祸根,得不偿失。
今时不比往昔。
生意都在大房手里,若不想被大太太借这件事儿架空自己,她就得立即扶植一个能与大房抗衡人,可纵观二房,哪有男丁可用?
除非找个外姓人!
身为沈家的老祖宗,她又怎能引狼入室,把祖宗的基业拱手让与外姓人?
可她和野心勃勃的大太太已经僵在了那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青梅画梅已经吓傻了。
唯一的赵青却和大太太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以她的泼辣性子这时候不煽风点火趁火打劫都已经烧高香了,老太太根本没指望她能从中帮着转圜。
要是田妈妈在就好了。
哪怕二太太在这里也好啊。
虽没主见,但以二太太的性子一定会忙不迭地和稀泥,祈盼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下太平。
正无计间,赵青却出乎意料地开了口。
小小年纪竟能勘透这其中的玄机,能够放下如此深重的个人恩怨帮她解围,这份心胸,这眼光……纵然三爷再世也不能出其右!
老太太又细细打量起赵青。
月白色素面锦缎褙子裹着已有些圆润的细腰还略略宽松,下巴比刚进府时尖了许多,精致如画的小脸瘦的只剩一双明亮的大眼,端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一个月,她过的真不容易!
莫名地,老太太心一阵窒息。
“……就这么处置吧。”她缓缓道。
青梅画梅同时呼出一口气。
刚刚真吓死了!
恍然才发现,这一会儿功夫,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大太太神色也是一轻,看向赵青的目光有些复杂。
正要说话,小丫鬟敲门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