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用它杀了笙歌,这个意思还不够明确吗?”千妆艳轻哼。
绿妖从地上起身,疑惑道:“可是您不是说,殿下对她可能怀有……那殿下为什么让我去杀了她呢?”
千妆艳的神色被黑寂的夜所遮掩,声音清冷:“妄图揣测魔尊圣意,你又活得不耐烦了?”
“没有没有,徒儿没有。”绿妖真是被吓得不轻,急忙认错。
千妆艳脸色一变,和蔼的抚摸她满头青丝:“绿妖,你别怪师父,你在九重宫上对笙歌动手人尽皆知,殿下耳目通天他早晚会得知,与其他来找你不如你自己先去请罪,师父这是在帮你啊,方才师父对你严厉是做给旁人看的,你可别怪师父啊。”
“师父一片苦心,弟子谨记,感谢师父救命之恩。”绿妖单膝跪地,轻薄的纱衣遮不住身材的美好,她垂下眸子眼中却闪过杀意与浓浓的不屑。
千妆艳略略将她扶起来,二人向前走去。
身后的重紫宫一片静谧,风拂过吹起耳畔黑发,一抹黑影负手站在窗前,屋子里清辉流泻了一地。
远处天际上一轮圆月,孤影伶仃。
回到云麓仙居时,已是清晨,东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光芒万丈驱散了黑夜凄冷,却驱不散她满身的冰冷、心口的悲痛。
笙歌最后在沧澜殿找到百里漠尘,他衣衫脏乱坐在大殿上,满面颓废,透着股绝望之意。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若再无解药,云麓仙居千百弟子均会魂归酆都。
他抬眸看到笙歌逆着阳光进来,万丈光芒在她身后格外刺眼,他下意识用手去挡,已至眼前。
他开口,声音嘶哑难听:“笙歌,拿着它们去换解药吧,我没用,研制不出解药……”
桌上放的俨然是上古神器。
笙歌将蓝瓷小瓶放在他手中,柔声道:“百里,这是碎心丹的解药,让弟子们服下吧。”眼角瞥见上古神器,她郑重的说,“即便最终我们会失去神器,那也一定不是因为拱手送人!”
“解药?”百里漠尘一改颓废,惊喜的神色未达眼底,他忽然僵住厉声质问她,“你怎么得到的?笙歌,你用了什么代价!”
北夜沧绝不是善类,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解药拿出来。
笙歌轻声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让他遵守承诺而已……师兄,我有点累了,接下来的事情还要劳烦你了。”
见百里漠尘点头,她转身向外走,身形单薄,脚步轻飘飘的,似乎下一刻便会被风吹走,那样的不真实。
百里漠尘知道,笙歌所付的代价远远比她所说的要多。
魔界被魔族大帝封了结界,菲菲探寻不到笙歌的气息,只有在门口等了她一夜,看到她身影的一刹那欢喜的扑上去,却在离她两步远的时候突然停住,因为它感受到了她浓浓的悲痛气息。
倔强的面容,高贵的神态,冰冷的话语,无情的指责……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伪装,她以为自己一层又长一层的裹住伤口便不会痛了,她以为自己可以镇定的面对他,她以为自己能够忘记他,一切不过是她的以为。
“菲菲,我好痛……”她终于哭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出来,她抱着菲菲,将全部心事吐露给它,“怎么办,我看到他还是会心痛,好痛好痛,像是在用钝刀子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为什么会这样……”
“我早就发过誓一定要忘记他,一定不能让他影响我,一定不会因为他哭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
九重宫上,她见他的一刹那,全部防御一一破碎。
他不承认,她逼他承认。
他言语冰冷,她比他更无情。
他要她的尊严,她便跪下求他。
她从一开始的强装镇定变成最后的无奈请求,每一样都是在她心口上撒盐,这把盐还是他亲手撒的。
“你知道吗,他今天竟然让我跪下求他,我想他真的不是夜沧绝了,不会再对我笑,不会用纵容宠溺的眼神望着我,不会在我伤心的时候安慰我,不会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
菲菲感到她如断线珠子般的眼泪纷纷落在身上,听着她无助的哭泣,感受她如深渊般的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笙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直至毫无声息,菲菲将自己的脑袋钻出她温暖的怀抱,静静的看着她,看到她满含泪珠的睡颜,看到她左手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无奈又悲痛的垂下脑袋。
在这一刻,它多想自己马上修炼成人,可以安慰她,可以照顾她。
它小心翼翼的跳到榻的另一侧,粗短的小爪子努力悄无声息的将棉被搬过来盖在她身上,它轻轻地将她脸颊的泪水拭去,然后缩进棉被里,看着她静静入睡。
悲伤的时间总是绵长而没有止境的。
笙歌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还在回忆着自己怎么睡着的时候,敲门者不应而入,一身藏青衣袍,俊逸清秀,凤眸灼灼的望着她。
“步崖。”笙歌惊喜的看他,“你好了?身上的毒都解了吗?”
步崖大步而来:“百里掌门让我告诉你,门中弟子的毒都已经解了,你放心就是。”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一定猜不到。”
笙歌抬眸问他:“什么?”
步崖故作神秘的小声说:“沐清醒了,她记起了一切!”
“那真好。”她垂下眸子,呢喃道。
步崖疑惑得问:“你的反应和我想象中的差太多了,好像提前就知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