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木子涵一番叙述之后,云鸿也大致明白了他的苦衷。
因为源自刑部的逼迫,他不得不乔装成河神帮的人,鱼目混珠,在暗中摸索查探。他的父亲常年吸食香火愿力,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如今,只能依靠香火愿力,苟延残喘。而木子涵为了救出他的母亲,必须要不停地打探,这也是他为何跟踪那个买油老翁的原因。
“木兄,人各有命,你也无需伤感。”云鸿拍着他的肩膀,劝导了几句。
木子涵不愧是刑部司门最优秀的供奉,从小接受严厉的训练,在触及心扉之后,也只是短暂的伤感,便恢复如初。抹了抹眼角结冰的泪痕,破涕为笑,说道:“多谢云兄,对了,木某刚才听你说,你此行是为了铲除河神帮,难道说,贵府跟河神帮有什么过节?”
云鸿愣了一下,他自然不会将实情说出,随口找了个理由,道:“是这样的,我侯府也常在北门河水域做生意,因为没交香火钱,来往的商船覆灭了好几条,损失颇为惨重。家父一怒之下,便派我前来调查。听说潭村是发源地,如此,我便假扮成行商,混了进来。”
“原来是这样。”木子涵轻点额头,剑眉蹙起,道:“以前,也有不少权贵世家、江湖势力来调查过,比如幽京四大家之一的南宫府、贵州侯、鳌龙帮、合/欢堂、曲风水管等。除此外,大幽府、正一道教也来调查过,最终都是无功而返。云兄这次,恐怕要失望了。”
“那也无妨,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尽力即可。”云鸿微笑着。
木子涵见云鸿豁达的态度,不由赞许:“云兄果然有侯爵贵族之风,这样,我跟你讲讲我这几年打探到的消息吧。这些年,我在河神帮厮混,在外人眼中,我们木家能执掌香火,收集愿力,甚至代替河神帮,向下面的信众发放福利,这应该算是一个核心成员了。其实不然,木家在整个河神帮里,几乎排不上名号,只算一个无名小卒,连帮主都没见过。”
云鸿听着,一脸诧异,暗叹河神帮的心思缜密:“那木家算什么地位?”
“地位?这个词谈不上,挺多就是一跑腿的。”木子涵不屑道。
“那刚刚那个买油的老翁呢?”云鸿想到那老翁瞬间消失,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木子涵眼中射出清光,肯定道:“他是河神帮内部的人!人称右护法,这个买油老翁,每个月月中,都会到潭村来取走香火愿力。主要是针对我们木家,有时也会去东街的老李、老郑家。采集完香火,便往西边的荒山而去。这老头身法极好,或许还在我之上,我暗下跟踪过他很多次,因为不敢靠得太近,每当我缓神的时候,他就会离奇失踪,寻之不得。”
“离奇失踪?”
云鸿想到刚才,自己元神出窍,跟踪那个老头。几乎没有任何的打岔,那老头只是翻过了雪岭,眨眼的功夫,等元神飘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的踪影。身法之快,确实惊人。
然而出现这种现象,已不像是身法问题,反像一种幻阵,类似儒仙居中的竹林阵。
“难道河神帮是借助这荒山寒树,构建了一个天然的幻阵,蒙蔽人的双眼?”云鸿寻思着,心中觉得是这样,但又不确定,定了定神,问道:“木兄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我估计,在我们的脚下,存在着一座极为庞大的地宫,地宫的出口遍布整个山区。老头凭空消失的地点,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这其中,应该蕴含着什么神鬼法术,我曾经仔细探查过老头消失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的机关破绽,这应该不是人力所为。”木子涵说道。
云鸿对木子涵的说法表示赞同:“这倒是有可能,眼下大雪封山,一路走来,大多地区都被白雪覆盖了,地势看似平缓,但积雪厚度不一,若等大雪消融,这里的山路应该十分崎岖。这里乃是北门河上游,没有经过流水侵蚀,不该形成如此地貌。而且,四周生长的是雪松,雪松是一种长绿乔木,若是自然野生,多生长在地势平缓,海拔较低的阔叶林区。此地不仅地势崎岖,海拔高度也超过了一百丈,已经在山腰之上,很显然,这不正常!”
等云鸿说完,木子涵竟然目瞪口呆。他在潭村考察了近四年,心思基本都用在了打探河神帮、跟踪买油老翁的身上。硬是没有静下心来,将周边的环境观察清楚。云鸿这番话,好似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他指明了方向:“云兄的意思是,这些雪松是人工种植的!”
“不错!若非人工种植、异地移栽,自然环境下,很难生出这些雪松。”
“除了这些雪松,云兄还看出了什么?”木子涵虚心问道。
“别的暂时没有,不过,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座河神庙,木兄能否带我去看一看。”云鸿忽然想到了山户口中的河神庙,直觉告诉他,这间河神庙,是破解河神帮的关键所在。
“河神庙在山的那头,云兄请跟我来。”木子涵指着西面的一座山岭。
如今正是寒冬时节,白日很短,先前跟着老翁走出潭村,还是早晨,但一路跟踪下来,又与木子涵化敌为友,现在再走了个把时辰,天色渐渐黑了。天气不是很好,阴云蔽月,大雪下了一天,终于在月出东山之时停了下来,明月被几缕黑雾遮住,发出极为薄弱的光芒,人间万物,如堕黑渊。不过,在这漆黑静谧的山林野地,却给行路的两人照亮了山路。
越往高处走,道路愈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