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衣衫外,传来一股热气,让人心生暖意。
耳边温热的声音盖过冷雨,说道:“灵儿,你冷静点,没事的……”
双臂环得很紧,苏灵儿从没被人这么抱过。
若在以往,她早就推开玄月,弄不好还会赏他一巴掌。但此刻触目,却见他的左肩处,厚实的麻衣绽出棉球,内中血肉模糊,领口都被染红。难闻的血腥味使她清醒,这时她这才意识到,前方的万丈深崖离此只剩三丈。这一刻,她竟不忍推开身前给他带来温暖的男子。
感受着背后密集有序的轻拍,如丝竹入耳,春风拂面。
她忽然觉得心中抽紧,心跳加速,喉中如蚂蚁爬过般发痒。
这一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管是道歉,还是安慰,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不觉化成眼泪,随风湮灭。
自从她来到终南山,就有一个叫“玄月”的师兄护着她、照顾她、陪伴她。不管在任何时刻,只要她遇到困难,他一定会挺身而出。无数年的朝夕相处,他的心意,她早就明白了。她一直以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无论花多少时间,多少力气,也只是白忙活一场。
十五岁的少女,及笄之年,情窦初开。
世人常说的“日久生情”,在她眼中,便是一个可笑的谬论。
若非一见钟情,怎能日久生情?
对于玄月,苏灵儿的这种感情观念,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玄月,注定是一位疼她、爱她、关心她的师兄。
然而,只是师兄。
但就在这一刻,万籁俱寂,夜色茫茫,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他们二人。
她忽然忆起无数点点滴滴。比如练剑时,彼此回眸的会心一笑;比如她生气时,他学着狗叫,逗自己开心;比如红霞满天,她坐在山头痴想他人,回眸却撞见他柔和的目光……
想到这些,她忽然发现,心中那个雷打不动的理念,似在动摇。
如同抽丝剥茧,慢慢消融。
云鸿见玄月制住了灵儿,顿时松了口气。
当即收了水镜,说道:“没想到闹出这种事情,早知不拿出来了。”
虹颜问道:“水镜上为何出现方才的画面?”
云鸿摇了摇头,将水镜的两个作用解释了一遍,又说道:“初识水镜,我还不太熟悉其具体功能,这种东西可以随意窥人心灵,很容易伤及人心。下次,还是谨慎使用比较好。”
见静萱也低着头,一脸严肃,云鸿以为是镜中人的话伤到她,急忙安慰。
静萱摇头道:“公子,我没事。其实……镜中灵儿说的很对,以前是我不好,因为我任性,造成了不少麻烦。对不起公子,萱儿以后一定收敛性子,好好听话,不给公子添麻烦。”
听她这番话,云鸿微微笑着,前世的静萱就是这般温柔。
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什么麻不麻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其实,让你跟着我,反是我连累了你。我受大儒嘱托,收集仙器,日后道路必是危机重重,时刻都有生命危险。若将你留在云侯府,纵然劳累,至少也能安度一生,不必这般颠簸流离,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静萱撅嘴道:“不!公子这般优秀,我不跟着你,你在外拈花惹草怎么办?”
“额?”
听她这么打趣,云鸿反而变得严肃起来。
“你若不放心,我们明日就回府,当着父母的面,明媒正娶,娶你过门如何?”
听他说出这话,静萱大为触动。
她没想到,云鸿对她的感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因为没有前世经历,静萱并不明白,云鸿为何对她这般情深。这一刻,她似乎觉得,此生能遇见云鸿,便是花光了她全部的运气。
心念一转,又俏皮道:“就算你娶了我,你还是要出去搜集仙器。这与那些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有何区别?我还不是要一个人在府中,如果你能平安归来就罢了,若是……”
说到最后,静萱没了玩笑的心思,话语渐重。
云鸿轻抚她的秀发,只说道:“你放心,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长相思”三字痛击在心,静萱感觉浑身都在战栗。
泪水涌上双眼,却不想让云鸿看见,急忙转过身,也不知是哭是笑,只说道:“我才不要什么长相思,这都是哄人的情话。你要是死了,我就改嫁!非把你从坟眼里气活不可!”
“萱儿!你!”
云鸿白她一眼,心道:刚才还说听话,女人啊……
见二人打情骂俏,断情多年的虹颜,顿也觉得心如蜜甜,眼前仿佛见到了小颖。
然而雨横风狂,只是转瞬,便将他的幻想打破。
远处湖心骤暗,黑云中闪电乱舞,发出巨大的轰鸣。湖心正中,连接红海处,一股巨大的水压迸发而出,霎时洪水怒涨,转眼淹没了几座山头,水位直逼众人所在的升龙洞峰顶。
放眼望去,山外密林受大水冲击,早已一片狼藉。
大水流动的主要方向是向东,若让此地的洪水与红河谷之水汇合,方圆数百里内,必成汪洋。重要的是,从红河村再向东百里有个小县城,若让大水淹到小县城,后果不堪设想。
二兽虽死,但禹皇竭力阻止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云鸿正打算问虹颜,可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然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