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遇害之后的这一整天,李谛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他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行思恍惚,又感觉整个的即如天旋地转;此时,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矛盾啊,一边是对于白狗子们的深切痛恨,一边是对于时局的无限迷茫。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那位英雄的母亲,明明是代表着正义的一方,却要遭受反动派的残忍屠杀。就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简直就把个涉世未深的他弄成了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二杆子。原本以为自己习武防身,亦可以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对待一切的社会丑恶势力他都可以挥身出手,快意恩仇。
可是,在铁的事实面前,血的教训里面,却让他怎么也看不懂了。明明应该出手相救,却要畏手畏脚的蛰伏不动,还说是为了“保存实力,切忽鲁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行为啊?他沉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恁他想到头疼,他也依然想不明白。
但在李彪这边,却依然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不知道昨天拦下他们的人到底是谁,他也想问他二哥来着,可他看着二哥兀自沉迷的样子,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或许也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夜探尚义祠之时他只是担任警戒。并且李谛他们在商量事情的时候也是念着他年纪尚小,并没有完全的让他知道太多的关于革命党的机密。所以,他并不知晓他的哥哥为什么会在转瞬间兀自沉迷的起来。
悲伤的人们仿佛都已停滞在那悲痛的时刻,在这白色恐怖笼罩下的血雨腥风的山城里,整个的市面都已是静悄悄的。当然,雨后的泥泞也成了人们出行的阴影,被鲜血染红了的母亲河也似成了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并且,那些市面上原本活跃的一切的因素似乎也是因为受到了某种禁令而悄然凝滞;吆喝的小贩也哑了嗓子;蹦跳的小孩都趴在家里;街上的路人也是行色匆匆。大地似乎还在哽咽,时空仿佛已经停滞!
这天,李彪他们懒懒的摆出了练摊。但是,雨后的山城仿佛没有一丝人气,人们似乎还都沉醉的无比的悲痛之中。
他们这一天并无收获。老前辈李元海也显得有些烦心,他无心敲锣打鼓,更没心情招揽生意。在这样的白色恐怖之下,人人自危的境地,又还有谁愿意去理会这些精神上的欢娱呢。
世道诡异,生活艰难呐!
唉……他一声长叹!像是对这世道的无声申辩。当他看到刽子手们残忍的枪杀陈母的那一瞬间,一颗枪子飞过,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而后居然还要惨无人道的开膛破肚……
他也感觉到了空前的无助,心里想着,练功是无用了,你就算再快还能快过枪子?自己成天鼓捣着哥俩见天练得起劲,这要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们的面前,却也只不过是个摆饰。
枪械出世,武人退场!如让哥俩继续,不定哪天就成祸源……
看来得改变营生了,单靠着自己这般练摊摆些把式注定是没有出路。鉴于世道艰难,时局混乱,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今后退出武林,专事经商。
李彪哥俩默默地收拾着行头,他们当然明白爷爷的苦衷,也很理解爷爷的顾虑,晓得老人家之良苦用心!生逢乱世,练武防身,如不报国,也是白费苦心。
而在此时,比谁都更心灰意冷的李谛似乎也看破红尘,他觉得还是母亲说得对,小百姓还就过些小日子吧。
李彪眼看着同样心情烦闷的爷爷,他在心里苦苦的思索着今后的出路,毕竟他的爷爷也是年事已高,他也想着应该如何替他分忧呢。忽然,他记起日前有个朋友告诉他眼下有个最最赚钱的行当,只是担心着世道并不太平。他便对着李元海说,“爷爷!不如我们贩盐去,我和二哥可以从本县带些土特产挑到广东去,回家时就买盐挑回来卖。听说广东的盐特别便宜,而我们这独缺,这买卖行不?”
李彪试探着问他的爷爷,因为他知道,就凭爷爷的阅历,只要他能看好的事情,那就没有办不下来的。
“行啊!——只是挺辛苦的,从这到广东盐场往返得有数千里路哩!”
果然没有让李彪失望,他知道爷爷的心里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李元海也是不无担心。这么远的路程,中间还有官匪横行……
“我知道一个人认路,”年纪不大,主意却挺多的李彪接着说:“而且我们这的官府对食盐也不是管得太严,他是内松外紧;也就是盐要是从外地进来他们可不管,你只要在县城里公开销售,怎么卖都不碍事;但你要买了出城他就要登记,几口人几斤盐,定时定量的忒麻烦。照他们的话说,这叫只进不出!听说是为了防匪呢。”
李元海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爱徒,他只知道平日里学武最是用心,想不到脑子也很活泛。他也赞同似的说:“这个不是问题,我们本来就是从外往里运,到时多少打典一下官差,买卖应该不成问题。”
“那好,就凭咱哥两的武艺,道上的那些朋友多少还是应该给些面子,何况还有爷爷你这么多年的名头呢。”李谛插话道。
李元海看了他们一眼,肯定的说:“只是这得你们年轻人干咯,我是挑不动了,要不能在这道上还是有些朋友的!”
“那哪能呢,爷爷你这么大年纪,只要指点指点就行!”李彪乖巧的说。
“那行吧,只要你们在外面能把盐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