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洛乃上古神祇降临之地,是大陆四国文明之起源。然生存环境恶劣,所产物种无法满足国人之需求,国人因此相互掠夺,民风彪悍,习武成兴。加之朝廷以武立国,武举重于文举,武重于法,导致国家礼法崩坏,各武林门派分邦而治,凌驾于制度之上,甚至藐视朝廷,对立而为,妄图控制。而国人作为最弱势的存在,深受其苦,能讲理的事讲不了,该正确处理的处理不了,甚至明明属于自己的所得都保护不了。林楚,这最后一条你应该深有感触吧?”
殷秋离诉说这番言语时,全无王爷之尊贵风范,只如一忧国忧民之志士般痛心疾首。
林楚未曾想过殷秋离对西洛会有这样的看法,他抵触殷秋离关于假王妃的谋划,但对这段话他是有所感触的。
当初他义父尸骨未寒之时,那些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亲戚就仗着武力上门来讨要家产,丝毫不在意西洛的律法规定他们并无遗产继承权。不仅如此,在得知他义父已经用全部家产为他换得农税司令史一职时,他们大发雷霆,无视法度企图打死他取而代之。如此丧心病狂之举,非但无人阻止,旁观者还认为理所当然,因为习武亲戚颇有地位,众人畏惧,又甘于受其压迫。
这是何等病态之心理!病态之国度!林楚心想。
“本王一直有心改变这一现状,对现状之成因,解决之方案,会遇之阻力等皆做过深思熟虑。但事与愿违,才稍许开了个头就导致了手中之权不牢固,眼前之路不顺畅。”
林楚闻言垂目,记得当时他是靠着智慧躲过了一劫,劫后余生的他曾想过,西洛握重权之人中,若是有人,哪怕是一人,有心改变这局面都是万民之福。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只停留了一会,要做成这件事何等艰辛,以武立国已根深蒂固,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即便能有一群人也不可能,毕竟国内遍地都是阻力。这个想法永远只能是异想天开。
今天!在对他来说即将走向死亡的时刻,他竟然听到了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说出了这种想法。
这着实难能可贵!殷秋离本站在这种病态制度的得利一端,完全没有必要去改变它。然而他却放弃了利益,站到了万民这端,为他们思考,为他们谋福祉。
这种勇气林楚是佩服的,但严峻的事实摆在面前,除了佩服,他再无其他感受。
这件事即便是殷秋离这样地位的人都是很难达成,就如他方才话中所说:才稍许开了个头就导致了手中之权不牢固,眼前之路不顺畅。实在是阻力太大!随意一方发难就可以为难殷秋离,更何况很可能是一起发难。
再说此刻对方是在企图说服他,与他合谋假王妃之事,谁知道对方这番话是不是只为了说给他听?不!应该这么说,此刻殷秋离的心中是有这番抱负的,但长持久往后是否还能维持初心就说不准了。
殷秋离似乎料定林楚会有所怀疑,进而解释:“本王已经领教过此事阻力之大,总结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对今后的每一步都重新做了谋划。但留给本王再次行动的时间太短,对方已经毫不客气出手,他们要将本王拉出皇位竞争的行列。林楚,你很聪明,你应该清楚,若没有一定的权力是无法完成这件事的。本王必须想办法得到更多的权力,尤其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件事恐怕即便拥有皇权也不容易解决吧!林楚心想。谋权之途,登基之初,殷秋离之助力、基石皆来自需要被铲除之阶层,他们能拥你为帝,何尝不能拥别人为帝?如此一来,最终结果,要么是殷秋离妥协,要么是殷秋离被废。
所以殷秋离上述之言,实质是废话!
林楚用眉角做出了一个极其细微,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嘲笑表情。
殷秋离没放过这个表情,立刻抓住询问:“怎么?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林楚立刻面无表情,回以沉默。此情此景,他不能轻易回答,也不能单纯的用不懂不知之类的话回复,否则会正中殷秋离下怀。
“说说看?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其他人。”殷秋离不准备放过林楚。
林楚只好回答:“此事无实现可能性。王爷还是放弃,安守本分,方才对前途有利,也无需谋划假王妃之类的事以求自保。”
殷秋离失笑:“你确实看得清楚,但你是否想过,若本王是那种肯放弃的人,你今天还会坐在这里?”
“草民想过,但依旧觉得王爷之举有害自身,希望以卑微之身,绵薄之力劝说王爷。”
“你这不是劝说!你这是麻木、不为所动、认定自己势单力薄就不去反击,还自恃头脑清晰,自以为是劝说他人。西洛就是太多你这样的人,所以变革之阻力才会这么大!”殷秋离闻言怒道。
“王爷既然觉得我这样的人太多,那这件事为什么偏偏要找我?”林楚轻描淡写的回答。
现场的气氛顿时停滞,殷秋离盯了林楚许久,最终闭眼压下怒火再次开口:“林楚!你是个分得清是非的人,本王才将心中之想法告知于你,希望能借此说服你。然而你非但没有被说服,反而在怀疑本王是不是能完成此事,认为本王只是借此欺骗你,这让本王十分……难受。”
见殷秋离真情流露,林楚也不好维持原态,略带歉意道:“王爷,你既然找上我自然是清楚我的一切。家国大义这种事对我这种人而言没有用,无用到都换不来一块果腹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