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回事?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给我交上来这样的东西,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院系里,年级里的尖子吗?”虽然已经头发斑白,但是年近六十的冯教授训斥起人来依旧掷地有声,中气十足,他把茶缸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搪瓷撞击木板的沉重声音震的每个人心里都是一颤。
他老人家看着这些半大小伙子个个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心头的火更是不打一处来,更加言辞犀利的嘲讽道:“我给你们时间,给你们自由,是想让你们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力,不要被别人的思想束缚,你们倒好,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就拿出了这样的东西,能代表我们a大建筑系的水准吗?不必拿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之前秦雨叶还暗自得意地幻想着手头上的方案上交后会得到冯教授如何的夸赞,没想到厚厚一本方案冯教授没翻两页脸上已经显露出一丝阴沉,再接着翻了两页,嘴角彻底垮了下来,整张脸被暴风雨所笼罩。而后,冯教授把团队里的所有人召集起来,毫不留情地训斥到了现在。
经过几次小组讨论,秦雨叶已经是小组里公认的负责人,这份方案也是以他的设计思路为主,所以在被冯教授训斥的所有人当中,就属他最抬不起头来。
然而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作为领头他这个时候不能为自己的手下说话,那么势必会使他们寒心,自己领导的身份也会随之动摇。因而就算此刻冯教授的愤怒如暴风骤雨般洗礼着每一个人,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辩解道:“我们每周都有例会讨论的,大家都很努力,也查了很多资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冯教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查了很多资料,我看你们就是查太多资料了?”冯教授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年纪大了才慢慢有所收敛,现在一把邪火烧上来立刻本性毕露,说的话句句刻骨,字字见血,“约翰伍重,柯布西耶,贝聿铭,你们就给我东拼西凑来了这个一个玩意,我要想看大师的杰作,我可以直接欣赏他们本人的作品,何必看你们这种不入流的设计,你还好意思给我提什么查了很多资料,我都替你脸红!”
秦雨叶当即被喷了个体无完肤,他心里自然不甘,但冯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门下弟子遍布世界,连院学校领导见了他老人家都得含笑问好,他轻易不能得罪,只好缩了脖子,任意冯教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其他人一看连秦雨叶都被骂成这样,恨不得把头低到座子底下去,一则不想成为第二个靶子,二是冯教授的言语是在太过尖酸犀利,让人听得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反正活在世上也只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冯教授在他们身上撒完气,终于开恩摆手让他们出去,“看了就让人心烦,都走吧,回去给把那个装饰用的脑子都转起来,每个人都要想出一个方案,下礼拜之前交给我,要是再出现今天这种垃圾,我就把你也当垃圾一样从我的课上扫出去。”
被骂做垃圾也无法影响众人听到可以走人时如释重负的愉悦心情,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会议室里退出去。
可惜速度最快的人还没迈出门口,就有听见冯教授悠悠的一句,“慢着!”
所有人都瞬间背后寒毛竖起,严阵以待。
冯教授喝了口茶,润润干燥的嗓子,头也不抬地继续道:“容珉留下。”
听到蒙受召唤的不是自己,大家松口气之余又再次加快速度,生怕自己也被留下,一个个脚下生风,原来还满满当当的小会议室片刻之间如同潮汐退去一般变得空空荡荡,只余一直隐藏着存在感站在角落里的容珉和慢悠悠喝着茶水的冯教授。
老人家放下茶缸,指了下面前的位置,“过来坐吧。”
容珉默默上前,从容落座。
冯教授睇了他一眼。这小子自进门后,就一直保持着脑袋微低,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从头到尾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只不过装装样子,实际上他的魂儿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那份垃圾你也有份做?”冯教授一开口就直白得让人汗颜。
容珉微微一顿,嘴角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这是大家集体讨论的成果。”
冯教授一听,鼻翼翕动,冷哼了一声,“别对我说这些鬼话,你的程度我还是了解的,要是能参与,他们也不至于给我看那种垃圾。”
容珉不接话,他的眼神一直保持着平静和淡定,就算听见了学界泰斗对自己的褒扬也没有动摇分毫。
一直默默观察着容珉的冯教授眼中滑过一抹激赏,他一边翻开自己已经破旧不堪的记事本,一边说:“说说吧,要是这个题目给你做,你有什么想法。”
容珉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接着,他平静而从容的声音在空荡的小会议室里头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容珉叙述完毕,冯教授沉默良久,恍然惊觉,刚刚听得太过入神,钢笔的笔尖一直点在纸面上,现在蓝黑色的墨水已经污了整页白纸。
撕掉不能再写字的那几页,冯教授觉得自己不得不用新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学生,他身上具有着远超乎自己想象的能力,“很好,你,很好。”他的声音里满是感慨。
容珉脸上依旧没有太多悲喜,只是用手指在手表的表盘上轻轻拂过,这是谢敬用假期打工的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自从谢敬为他戴上之后,家里那些价值不菲的手表就被他全部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