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后方调度的是荀令君吧,”丁夫人的神色趋于平静,她淡淡说出的话有些出人意料:“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曹操闻言,面色不改,沉默地听她继续说道:
“何况如今世人都知道,我与你已再无关联,即便是袁绍,也不会为难我。”
丁夫人好像已经料定曹操会输似的,竟已经为战败后的去留做好了打算。任昭容预料到了她有可能会拒绝曹操,只是没想到她拒绝的方式仍是一如既往地伤人。
曹操冷笑一声,拳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突起,而丁夫人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道:“有人愿意和你同生同死,但我不愿意。”
任昭容在旁边听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看着医工写着药方,好像生怕他写错了一个字。
她几乎可以预见曹操下一秒就会勃然大怒,佛袖而去的场面。甚至会像还在司空府的时候,砸碎一地东西。
她也一直不明白,丁夫人处处与曹操过不去,又是为了什么。曹昂在时如此,他不在时,仍是如此。
果然,曹操不再自讨没趣,他将杯子往木案上种种一放,震得案腿“咯吱”一响,也惊得任昭容和医工浑身一颤,一滴墨亦跟着在绢上晕开。
曹操愤然离去时,带起一阵强而有劲的风,眼看他就要走到门口了,任昭容蓦然松了口气,谁知丁夫人又在此时突然唤住了他。
“孟德。”她的语气不再尖刻,看到曹操定住脚步,她还面带笑意地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吗?若是败了该当如何?”
曹操侧过头,一字一句狠狠道:“我,不会败!”
他说完,大步地走了。出门时还不小心撞到了候在门前的郭氏父子。
郭嘉郭奕父子一大一小站在门前,像是已经看了很久。郭嘉见曹操疾步走远,急忙忙正了正身子,朝着丁夫人遥遥一拜,喜滋滋地跟着离开了。
郭奕仍留在原地,面色沉静如水。
丁夫人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她嗤笑道:“既然你的意志已如此坚决,又何须我也跟去前线,同生共死。”
“但您也不会留在许都坐以待毙吧。”任昭容在最后一刻明白了丁夫人的用意,她双目含光地看着丁夫人,肯定道。
丁夫人无奈地笑笑,默认了她的猜测。
***
那日过了没几天,不知何故,郭奕悄悄地跟着他父亲回了家。隔壁的房子没有因此而空置,任昭容某日出门时,看见门上又悬上了铃铛,顺手拿下来走了进去。
这回她进来时,曹丕正和衣躺在榻上休憩。她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找到一床棉被,抱着它走到床前,不想脚下踩着一个硬物,整个人一滑,向床上跌去。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连同棉被一起扑在了曹丕身上。
“唔……”曹丕闷哼一声,被她压得醒了过来,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手臂一动,将身上的人捞了起来,带着她一同坐起,头搁在她颈窝边醒神。
任昭容由他抱着,他喷在她颈边的气息渐渐平稳,可她还是觉得痒痒的,忍不住动了动。就在这时,靠在她身上的人突然啄了啄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湿热而刺痛。
“……子桓。”她唤了曹丕一声,才使得他停下了噬咬的动作。
不过……
曹丕的唇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脖颈,沿着她的动脉一路向上摩挲,最后则直接覆到了她的唇瓣上。
他半睁着惺忪的睡眼,好似还未彻底清醒,仅仅是凭着本能索要着甜美的蜜糖。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喘息,发鬓间也渗出了细汗,他们才分开来。任昭容睁开眼睛时,看到覆在她身前的人目光已是一片清明。
“我听闻父亲前几日来过了。”曹丕暗哑着嗓音说道。
“嗯。”她应道。
“他说要带你们一起走,但是丁夫人没有答应。”曹丕的眸光一黯,低低地看着她,手臂也收紧了力道,好像要把她绑在身上一起带走。
任昭容被他箍得难受,遂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坐得舒服了些,才慢慢回道:“姨母有姨母的打算,我相信她。”
“可我要随军,”曹丕沉声说道:“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语气很重,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又有谁能坦然地看待“壮志未酬身先死”?只是未曾想,他也同曹操一样,没有必胜的信心。
“你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任昭容环住他的脖子,轻快的语气仿佛在说他是去打一场稳赢的仗。
“我会等着你的。”她本以为自己说这话,他会开心。谁知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犹疑道:“如果我死了……像阿兄那样,你会不会念我一辈子?”
曹丕边说,边看向她腕上的紫玉珠串,最后又将目光定回她面上。
“你不会死的。”任昭容以同样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可他却更加执拗,眼也不眨地等着她回答他的问题。
任昭容褪下腕上的珠串,举到他面前,由窗外射.入的阳光洒在圆珠上,晶莹灼目。她道:“不会。”
曹丕此时的面色还尚未惊变,等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补充的话:“若是你死了,我就把这手钏撕了,好另嫁他人。”
说完,她神色淡定地将手钏戴回腕上,箍在她腰间的手趁她低头时又蓦然一紧,害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抬首看向曹丕。
他掐着她腰的力道大得厉害,听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