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滔滔忘川,一路向南。
几个修士鬼魂扛着成捆的碧心草自忘川河边归来,从一个小山丘边上走过。
这几个修士算是飞天城最下层的修士了,碧心草这种阴域难得见到的草木生长在忘川的小涂滩上,修士们虽然可以仗着身手敏捷,外加魂魄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跃到涂滩上采摘碧心草,但每个月总有两个落脚点没看准,一不小心沾染上了忘川水,然后再也没有起来的例子。
飞天城中常年有黄榜收购碧心草,虽然价格低廉,但初来乍到抢不到好黄榜的修士们也只能做这个。
这些修士一路相互抱怨,有一个叫曾武的小修士亡魂左顾右盼时,望到远处那个小山丘上,有一个穿着旧白法衣的人站在上面,背对他们,眺望远方。
这个人的背影,倾长挺拔,如松若竹。
曾武小小惊呼道:“是法衣啊。”
以丝绣秘法绣上禁制的衣袍被称作法衣,曾武生前有过无数件,那时候的他一定看不上这种连颜色都透着一股陈旧味道的法衣,但放在阴域,哪怕是飞天城的高层们,也不见得有一件法衣。
这个修士心酸眼馋了片刻,手指戳戳身边的同伴,问道:“那是谁?”
他同伴喜欢混在人群中谈天说地,对飞天城三道九流的消息都知道少许,因此曾武一有不明白的就问他。
同伴果然认识小山丘上那个人。
“还能是谁,”同伴的语气比曾武心中酸意的更酸,“你难不成没听说过他?自一个月前接了城主的黄榜,便一飞冲天,如今不仅在城中几个大人物面前混得眼熟,还颇受城主依仗的那个新人……”
同伴话没有说完,曾武也反应过来,惊呼道:“是他?!”
“可不是他。”同伴别开眼不去看,免得自己又羡慕嫉妒,“鬼皮狐狸季三春,他身上那件法衣也算是他的标志了,据说这个人为向上爬颇有些不择手段,你这傻子莫去招惹他。”
“我这种小人物哪能招惹鬼皮狐狸。”曾武连忙笑着安抚炸毛的同伴。
他知道自己这个同伴自诩是个聪明人,原本也想在飞天城搞个一鸣惊人什么的,却被季三春给抢走,因此对季三春很看不过眼。
安抚完同伴,曾武又有些疑惑,“说起来,这片地方除开我们这种新鬼,其他人通常不会来吧,这位新晋大人物怎么到这里来了?”
“好像是在找人。”他同伴立刻回答。
同伴回忆了一下他听过的那些八卦,跟曾武道:“据说这季三是和自己一个友人一起死的,他约摸觉得自己那友人也到了我们这个偏僻的阴域碎片,下了黄榜花费了很多魂气找这个和他一起死的家伙,自己也常常离开飞天城到无忧乡这边找人。”
曾武奇道:“虽然不是没可能,但几率太小了,没想到这只鬼面狐狸竟然还是个痴情的鬼。”
他的用词让他同伴一个寒颤。
“说起来鬼面狐狸那个友人长什么样?说不定我们还能挣上这一笔魂气呢。”
同伴被转移了注意力,显然他也打着这个注意:“黄榜上的描述是,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还有一头白毛,拿着用破布抱着的剑,脸很好认,属于那种一看就像个好人的脸。”
小修士点点头,将这几点记在心中,又转过头去,看那小山丘上那个“痴情”鬼。
远处那人却也正好侧过脸来,微光映着他的侧脸,映出优美的线条,以及一动也不动盯着这个小修士的眼珠。
小修士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鬼面狐狸果然和狐狸精一样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漂亮让他觉得有些邪气。
同时,小修士还感觉季三春此刻心情似乎十分烦躁。
小修士立刻扯着同伴,狂奔而去,力求季三春不再看着他。
季三春,或者说起假名越来越不走心的季莳看着那边两只鬼一溜烟地跑了,想要把心中火气发到他人身上的意愿也淡了一些。
小修士的直觉确实特别准。
跑远了的他看不到季莳脚下,有两道划开土层,相互交叉的直线。
交叉十字上还附着着一点剑意,但这最后一点剑意也快要消散了。
季莳默默扶额。
各种手段都用上,占据高位后发布黄榜,借用飞天城那么多人手,还是没有找到晏北归。
难不成那家伙是跳进忘川游泳去了吗?
这个笑话太冷。
季莳摇摇头,低下头时又看到自己身上这件法衣。
半个多月前,他还是借着这件法衣装作背后有鸡大腿的鬼,谈成一比生意让自己再上一步。
但将这件法衣给他的晏北归却享受不到这种好待遇了。
特么的每天穿着白毛的衣服真的很别扭啊!
趁着没人看到,季莳在小山丘上扯着头发疯魔一番,才整理好外表,重新回到飞天城。
这一个月,已经足够他把飞天城的大部分地方都摸清楚了。
飞天城以城主为尊,城主下有三名官员处理杂物,除开官员外,还有几种大大小小的官职,相互制衡,确保飞天城的大部分权利都握在城主手上。
季莳如今就担任了一个小官,负责对一些事情出主意,然后交给城主定夺。
他在完成他第一个黄榜后,被城主召见,城主姓胡,是个长得特别白的中年人,样貌在修士中只算普通,通身也不见惊人气势,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季莳觉得,若不是他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