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仲溟能够自然而然地接受她的与众不同,是因为她不曾想过伤害颜家四房的人。
由始至终,她都坦荡地以颜家人自居,并且真心实意的维护着颜家,她认颜家四房为自己的家,她也为颜盛国等人所真心爱护。
沈靖渊能够接受她的特立独行,是因为他爱上的就是这样子的她,无关乎她的来历,无关乎她的出身,无关她的家庭背景,更无关乎她的身材长相。
他爱的是她整个人,所以他发自内心地接受她的一切。
可是作为上位者的皇帝,他的思维显然不会跟常人一样,仅仅局限在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家族上面。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名垂竹帛,功标青史。帝王霸业,当图万古。
她的出现,说不准会成为他这种雄心壮志中的一颗可以起到奇兵效果的棋子,再不济,也是平衡他与沈靖渊父子关系的重要保障。
颜舜华唯愿自己只是想得太多了。
只是想到沈靖渊不期然中流露出来的对皇帝的依赖,颜舜华就觉得自己想再多也是应该的。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都还没有呢,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她自我安慰了一阵子,才出门去看暗卫们的训练。
在剑阳峰停留了半个月,等新加入的人一切训练都走上了正轨,颜舜华才从中挑了十五个人,外加警戒、医疗与负责后勤的五十人,轻装简便的一路疾行着去了上次去过的海边。
让颜舜华感到高兴的是,温度适宜,风浪也不错,不会太小,也不会大到让新手恐惧。
因为之前已经说过会先教一批水性好的人学习冲浪,所以训练之前早已将冲浪板做好了。
她预计教三十人左右,所以只让颜盛国带着颜昭明做了五十张。
所有人都熟门熟路地安营扎寨,又分派人手去地毯式搜索环境,以及寻找食物。
回到海边的颜舜华心情很好,在沙发热身了一会儿便下了海。
见她下海,乌尔在沈邦的吩咐下赶路也跳入水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乌尔,别跟太近了,我待会可能顾不了你。要不你距离过近,会让我伤到的。”
“姑娘放心,属下不会游得离您太近。”
乌尔应了一声,得到保证后,颜舜华便加快了划臂动作,不一会儿,便游到了有海浪的地方,然后试了试,踩板稳稳地站了起来。
她适应过后便加快了速度,大概一盏茶不到,乌尔便心跳极快地“嘭嘭嘭”跳了起来,要不是四肢本能地在划水蹬腿,恐怕他会因为身体僵直而沉入水中。
海滩上的小德子已经目瞪口呆,皇帝曾提醒过他,说世子妃非寻常闺秀,不得以常理度之,往后行事他要淡定再淡定,除非涉及安全问题,否则一切以她的命令为准。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完全不是惊讶一词可以形容的,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因为被命令随身贴侍,所以他被告诉她的一些事项,譬如她有些身手,跑跳能力远较闺阁女子,鞭法能击败三个普通壮汉,暗器也学得马马虎虎,胆大心细的话可以阴到一些粗枝大叶的练家子。
另外,她会一些近身搏击的巧法,能令身手不错的武者防不胜防。
但最为擅长的应属泳技,在水中,若论逃跑,她的能力可以与受过严格训练的浪里白条们一较高低。
之前他还以为是向皇帝汇报的皇家暗卫评价过高了,如今实地一看,他真的是被震撼到了骨子里。
一个在他的眼中,只会少许花拳绣腿的闺阁女子,如今却单凭一块木板,便如武林高手一般在海面如履平地身轻如燕,时不时还如离弦之箭,从浪这头疾驰而过,转眼即逝,瞬间在巨浪滔天中,又从另外一头破浪而出。
不管看多少次这样的场景,都会让人心潮澎湃。别说是姑娘家,即便是孔武有力身手了得的男人,也不可能在面对这么大的风浪时还面容沉静,镇定从容。
如果他会水,如果他也像乌尔一样在海中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表演,小德子一定会更加惊叹。
乌尔到底因为看得目不转睛而被呛了几口海水。
自他幼时学会了凫水之后,多久年了,即便是在水下与人搏斗,他也没有再呛过水,可是今天,在他自己最为擅长或者说引以为傲的地方,他却完全失态了。
相较于与风浪起舞,又像是在与浪花嬉戏玩耍,正高兴不已的颜舜华,乌尔陷入了激动难抑的状态中。
其实少时,乌尔也是个活泼爱玩的人,什么东西好玩刺激,就去学什么东西,但自从爱上了并不可能会爱他的人后,他的性子便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是终日郁郁寡欢起来。
这么多年,他远离京城,在海边的十几个府城流连徘徊,心静如水的做着任务,也曾想过回归,但终是下不来决心,一拖再拖,手下的人被他带出来一批了,他还是犹豫不决。
如果不是主子下令让他返京,恐怕他真的会终老异乡吧。
如今看着那个在风浪中气贯长虹的人,乌尔自惭形秽的同时,也凭空多出了许许多多的勇气。
一个弱质女流都敢与风浪搏击,在水面上驰骋,俯瞰天地的豪迈之气扑面而来,没有理由他一介丈夫,以男子之身反而做不到。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该过去的事情,应该让它随风消散了。
“姑娘,请姑娘教我!”
远远的,颜舜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