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石床上躺着,心静如水,这种环境下,却一点都不担心也不害怕,不知为什么,反而有说不出的恬静。
解铃和老陈把另外两盏燃烧的油灯放到床上。
一共三盏灯。一盏在头顶,两盏在脚底。
“我不知道你怎么才能入画,”解铃说:“只能先按离魂术的布置,把三灯置于你的身体周围,有利于引魂出魄。”
老陈非常直接告诉我,我们只等你一盏灯的燃烧时间。灯熄后,如果你入画还没有回来,他和解铃就会走人。
我按照解铃的吩咐,两只手交叉放在胸前,慢慢闭上眼睛,浑身懒洋洋的,不像是在恐怖密室,而像是躺在海景房的席梦思上。我打个哈欠睡了过去。
“你还在这干什么,该走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周围空无一人,大理石地面反照着天花板的日光灯。有人打着手电从远处走过来。
看到这个人我愣了。居然是殡仪馆的大嘴。
他用手电照我:“解铃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我们殡仪馆晚上不收留活人,赶紧走吧。”
我揉揉眼站起来,懵懵懂懂往外走,外面是黑漆漆的殡仪馆大院,天空阴森黑冷,刮着一阵阵旋风。我抚抚肩膀,为难地说:“早上再走不行吗?”
大嘴不耐烦挥手:“赶紧走,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关上大门。把我留在外面。
黑灯瞎火的,我抱着肩膀顺院子往外走。凭着记忆找到大概的方向,一路出了殡仪馆。一直到这时候,我还没有太过诧异的感觉,下意识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顺理成章。
天空飘起了细细的牛毛小雨,愈发阴冷,殡仪馆外是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深夜里空无一车。我慢慢走着,走了没多远,一束光亮从后面亮起,回头去看,蒙蒙小雨中亮起两道光雾,一辆车开过来。
我站在路边招招手,也不知司机能不能看到。车子开来,骤然停下。这是一辆八十年代的老旧公交车,上面黑压压坐满了人。车门开了,里面没有灯,我看到驾驶室里黑糊糊一团,好像坐着个人。
我冻得实在不行。踩着车梯上去,一个劲地冲驾驶室说好话:“师傅,我太冷了,帮忙搭一段。您这是去市区的吗?”
驾驶室里没有反应,我没敢多问,猫腰在过道往里进。每个座都坐着人,黑糊糊的又看不见形容长相,我又冷又累又困,一直来到最后一排,看到紧靠窗有个空座,便往里挤,一边挤一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坐下来我心安了,看着外面黑不隆冬的天,窗玻璃铺着细细的雨丝,车里温暖如春,周围还一群人围着,真是说不出的安逸。
我摸摸兜里,什么都没带,连手机都没有,此时的我脑海里就一个念头,解铃哪去了。他够坏的,留下我一人。
“你知道这辆车是开往哪的吗?”有人问我。
我回过神,侧脸去看,旁边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穿着风衣里面是毛线衣,眼神迷离。我看她特别眼熟,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不知道啊。”我说:“对了,我在哪见过你吧?”
女孩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没记得见过你,我们认识吗?”说着,她忽然朝我嫣然一笑。
我半边身子都酥了,这时车发动,飞驰在路上。我侧脸看看窗外,车开得很快,车窗外的景物根本看不清,只能依稀看见黑糊糊的物体一闪而过。
困意阵阵袭来,可是守着这个女孩,我又不舍得睡。我绞尽脑汁跟她搭腔,问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女孩笑:“我在电视台做主持人,你没看过我的节目吗?主持的是都市栏目。”
我心头猛的一震,记忆开始复苏,我仔细打量她,还真是她!我曾经两次见过她,一次是在阴间,一次是乡下抓捕贩卖人口集团的时候。在农村那次她是现场主持,后来被一个疯女人攻击,还是我安慰的她。
可是她刚才说没见过我,是怎么回事?是女孩的矜持,还是她对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她可是我的女神,既然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我们聊起来,在这个孤独清冷的雨夜,我们聊的还挺开心,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猛然抬头去看,发现一车人已经下的七七八八,车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你哪站下?”我问。
女孩有些焦急,看看窗外,又站起来看看车里的人头数,小声说:“我也忘了自己要去哪,好像去南浔村奶奶家。”
我扶着前面的座椅扯嗓子喊:“师傅,现在到哪了,到没到南浔村。”
车子“嘎”一下停了,驾驶室里走出一团黑糊糊的影子,个头非常高,像是一座铁塔,站在那里好像对女孩招手。
“应该是到了。”我有点恋恋不舍,再去看女孩时,吓了一跳。
这丫头不知怎么突然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脸上挂着清泪,低着头不断啜泣。
这给我心疼的:“你咋了?”
她忽然抱了我一下,哭着说:“我会想你的。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我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安慰她:“怕什么,等你从奶奶家回来,回市区就联系我。我请你吃饭,咱俩挺投缘的,到时候好好唠唠。”
女孩没说话,低头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外走。来到车头,那铁塔一样的大高个,好像在她的手上栓了什么东西,然后大高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