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诵经文的声音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但这经文根本就一个字听不懂,我内心挣扎了半天,依旧还是睡着了,低着头,鼻翼里传出悠扬的鼾声。
睡梦中。我就感觉有凉凉的东西浇在了我脑袋上。
一抬头。就看到静官法师端着一个空碗,站在了面前,灼灼的目光里有着一丝探寻的好奇。
“小施主,你跟我佛宗无缘啊。”他叹息了一声。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干嘛要跟你佛宗有缘?
最让我不悦的事,头上水嗒嗒的,很明显,静官法师刚才端着的是一碗凉水。
忽然间我心头一凛,感觉到有股锐利的目光跟刀一样的盯着我。
我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廖高峰一张阴沉的脸。
擦。这老头子生气了!
再看二肥跟老黑,这两个二货都在没心没肺的强忍着笑,看着我一脸的幸灾乐祸。
狗日的两个二货!
“廖头,嘿,这两天太累了。”我讪讪的冲廖高峰解释。
廖高峰瞪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过去将那边的吴全法搀扶了起来----念经已经结束了。
吴全法这时候累得跟一滩泥似的,走路都走不稳。全身都是黑滚滚的液体,看上去很诡异。
廖高峰扶着吴全法,坐在了我面前的蒲团上。
静官法师却是席地而坐,然后拍了拍他身边的一处空地,招呼我:“吴施主,跟着老衲坐吧。”
我真是受宠若惊,这老和尚德高望重,竟对我这么客气。
我坐下来之后,二肥跟老黑都挨在我身边坐下。
他们几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凝聚在我们三人身上,却只是看着,没人开口说话。
我被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了。
“廖头,你……你跟吴局长在这里是搞什么鸟?”土节以扛。
廖高峰眉头一皱:“小吴,静官法师在这里,别用什么‘搞’、‘鸟’这种词,这对大师不尊重。”
我擦,你廖高峰需要这么样搞吗?说得我很没素质一样。
但是我没有反驳,仔细想想,某些方面,我素质好像确实……不高……二肥跟老黑“噗噗噗”的闷笑起来,脸色都憋得铁青。
“阿弥陀佛!”静官法师宣了一声佛号,微笑的看向我:“吴施主率性天真,我很喜欢,不比拘束。”
这老和尚真是好。不愧是大德高僧,说话就是听着舒服。
我不禁对老和尚有了好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静官法师不要怪罪我就好,小子记住了。”
二肥跟老黑目瞪口呆,显然听到我这文绉绉的话很不适应。
我虽然是混子,有些混子的痞子习性,但我还是知道好歹的人,也知道进退。老和尚这么好,当然要给他面子了。
“廖施主,你有眼光,选的这个接班人,很好。”
廖高峰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冲老和尚笑道:“法师过誉了。这小子尾巴会翘起来的。”
然后一整笑容,冲我严肃道:“还不谢谢静官法师。刚才法师给你头上淋了清净水,对你可是很有好处。你最近气运太低,会走衰运,有法师这在佛前供奉了几个月的清净水洗涤,对你气运很好好处。”
我听廖高峰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中一凛,我最近气运走衰?我怎么不知道?
猛然想起前几天,陡然在江边产生幻觉看到水蓝的那一幕,我隐约觉得廖高峰说得不假。
因为我修炼过《丹鼎》,又当了几年的混子,干过无数次架,虽然谈不上泰山压顶不行于色,但心智上是很坚定的,很难产生幻觉这一类波动很大的情绪。
看来前几天江边上看到水蓝的那次幻觉,真的跟我气运很衰有关系。
气运这个东西,最为虚无缥缈,大概是跟因果、轮回这种东西一样,有很大的业力缠绕。
气运一衰,脏东西和一些不被人体吸收的有害波动都会出现,对人有影响。
这样一想,我对静官法师刚才浇淋我的那碗水,是真的很感激。
“谢谢静官法师。”
静官法师点点头,对我的行礼微微一笑。
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光头小沙弥,拿了一木盆清水,放在了那全身都是黑黝黝腥臭汗水的吴全法面前。
“怎么洗脸连毛巾都不给一个?”二肥在旁边嘀咕。
廖高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跟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一碰触,二肥脸色面皮一紧,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
吴全法这时候探过身躯,脸庞倒映在水中。
一滴滴的黑水,顺着他的额头,缓缓低落进木盆里。
这时候有老僧人走到那大佛下的木鱼前,咚咚咚的敲响了木鱼,随后钟磬等法器被其他老僧一一敲响。
氤氲着檀香烟味的大殿,顿时有了某种神秘的威压。
静官法师走到了吴全法面前,一只手贴在他低垂的头上,一只手握紧佛珠,念念有词。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有种奇怪的力量,仿佛一面鼓在深山敲响,咚----咚----咚----他念的是梵语,玄奥不能理解,声音里却有种奇特的清圣力量。
我听着这咒语,听久了全身都有种莫名的愉悦感。
老僧念咒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到了最后,就跟一声声的闷雷炸响,声音里竟有腾腾的杀意。
整个大殿一下无比的肃杀。
那原本盘坐在大殿上,慈眉善目的佛祖雕像,一下子仿佛面目狰狞,要扑过来一样,令人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