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柳月就发现赵小茁不对劲。
大热天的,先是要碧桃拿炭盆搁到院子里,又叫秋分去找些硫磺粉来。而后不由分说,把院子里所有下人全部赶回南面的下人房去,关好门窗,没有她的要求谁都不准出来。
柳月也不例外。
碧桃心中好生奇怪,又怕触了霉头,一边使劲摇着团扇,一边挨到柳月身边坐下,好似无意问了句:“四小姐今儿是怎么了?”
柳月紧抿着嘴,轻摇下头,示意她别多问。
碧桃别别嘴,知道柳月口风紧,觉得没趣,便嚷着好热地坐到靠近窗边的位置。
虽然柳月心里也纳闷,但心里猜到些什么。只是她不解,原先吴娘在的时候,曾经有意撮合四小姐和方晟在一起,当初四小姐并未同意。但从今天看来,莫不是四小姐心里还是在意方晟的,否则好端端发什么邪火。
正思际,院里传来一阵噼叭声,柳月再回神时,就见碧桃将窗户开了个极小的缝,对外看去。
“看什么呢!”
柳月拍了拍碧桃的肩膀,即便用气音说话,也听得出语气很是不满。
碧桃倒觉无谓的样子,转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面,无声说了两个字:你看。
或许柳月也想证实方才的想法是否正确,既然没再吭声,而是透过缝隙看了出去。
炭盆里燃烧着蓝紫色火焰,如戏法般舞动着,比普通火焰神奇许多。
柳月看得有些入神,可是随即飘来的如臭鸡蛋的味道,让她回过神来,不由皱了皱眉。
“这什么味道,快关上。”
碧桃用帕子捂住口鼻,忙不迭将窗户关个严实,但味道并未减弱,就连秋分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大致是听到下人房的动静,赵小茁看了眼炭盆里烧为灰烬的信纸,露出了个恶作剧般的笑脸。
“行了,都出来吧。”
赵小茁唤了声,自顾自回了厢房。
然而刚走到门廊下,一阵风刮过,赵小茁背身抚住被吹乱的头发,就见那炭盆里墨黑的屑片飞扬到空中,随风散落在白晃晃的烈阳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和格格不入。
人就是这样,当以为那个喜欢自己的人可以背负、可以承担、可以忍受、可以不管不顾时,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假如失去”。
赵小茁忽然想起两年前她离开村子时,所有人都来送她,唯独不见方晟的身影。她曾想过一百个理由,心里却始终留有疑问。
然而从村里到省城再到京城,几经变故,方晟还是出现在自己眼前,一如从前的道别不复存在。
这样的坚持,说她不动心,是假话。
她曾想,等自己能在府里扎稳脚跟时,她一定要问清楚,为何当初不来送行?
而今,她觉得不用了。
那个留在她脑海里,有着青春稚气笑容的男孩早已不见。又或许,他俩本就是不能相交的平行线,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她不能阻止一个男人为仕途忍辱负重飞黄腾达,就如同烧毁方晟写的那些表情作诗之信,就如同方晟与夏玉菡对酒欢悦时的对偶一幕,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透着薄凉,钻入心窝最深处,让心一寒,也让人清醒。
忽然感到指尖触碰杯身传来的滚烫,赵小茁惊觉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何时茶盅里又添了泡好的新茶。
柳月静静站在一旁,神色担忧地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轻唤了声:“四小姐。”
赵小茁抬了抬手,示意她打住,又快速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柳月走到门边时,不安地回望了一眼,只见赵小茁支着下巴,头瞥向窗外,神色隐没在光影中,一动不动。
其实她只是不想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人看见,即便是身边亲近的人,即便是一句无关要紧的关怀,都会让她决泪溃堤。
只待整件屋子安静下来,赵小茁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方温已然如此,即使靠着三小姐作了王家女婿,终不过有名无实。而夏家这位千金,才是真正能让方家扬眉吐气,让方晟一跃麻雀变凤凰的捷径。虽然行为让人不齿,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是最能达到目的的。
而她,又能给方晟带来什么?
末了,还不是利用和武嗣侯那点极浅关系,摆脱困境。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厌恶别人?
所以,这样也好,也好。
赵小茁整理了下思绪,再喝茶时,热水变得温凉。
“柳月。”她唤了声,原本想要添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武嗣侯对自己说得那番话,脱口而出,“你把武嗣侯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语气平缓地像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柳月一怔,提壶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带着疑惑和不可思议的表情,翕了翕嘴:“四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又是烧信,又是还东西。
赵小茁不想再多回忆谢府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清晰道:“我说把东西还回去。”
见柳月迟迟未动,她不由提高了声音:“我说的话听不明白吗!”
主子有令,不得不从。柳月这才很不情愿地“哦”了声,转身出去,没一会将两个绸缎锦盒托了进来。
赵小茁依次打开,见里面物品完好无损,静静躺着,想也没想的扣上,往前一推:“你明儿就找平生来,让他把这两样东西拿回去。”
难道武嗣侯也得罪自家小姐了?
柳月迟疑了会,还是开口道:“四小姐,莫不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