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袁家这会正风光,攀权富贵的人排着队要去府里请安,等岑夫人想起请帖,已是三天后的事了。要不是考虑王老爷在司盐运使的肥缺上稳坐了好几年,她才懒得动弹。如今请诰命夫人做客的贵妇同样排成排,她要家家都去,岂不要累死。
虽不情愿,但场面还得做足,不枉半个皇亲国戚的脸面。
“表姐,妹妹前些时忙糊涂了,前来向你赔罪了,你可莫怪啊。”岑夫人人还在门帘外,声先到。
“这是什么话,快快尹翠接岑夫人进来。”太太心中虽有不快,面上却是笑脸迎人,赵小茁进府这么久,从没见过太太对谁这么殷勤过。
“表姐跟妹妹客气什么?按理你身体不适,我应早些来看你才对。”说着,从后面丫鬟手里拿了两个一蓝一绿精致锦盒递到太太面前,“宫里赏赐的,一盒血燕燕窝,一盒百年人参,送来给表姐、表姐夫好好补补。”
这哪是来送礼,分明是来炫耀的,尤其那件金线穿蝶戏牡丹的紫红长褙子和山茶红盘金彩绣锦裙,显得太太的葱绿缠枝绕昙褙子顿时黯然失色。
赵小茁以为太太会就此驳回去。可太太并没有,一面笑着要尹翠收下,一面打发丫头婆子给客人上茶点。
“妹妹,上座。”太太笑着,把左面的位置让出来。
岑夫人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丝毫没有推让,毫不客气坐了下去。
太太的眉头微乎其微地蹙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光顾着寒暄,还没叫孩子们来沾沾你的贵气。”说着,把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叫了过来,“快来给你们岑姨母请安。”
屋里的婆子干净搬上来三个软垫。
“岑姨母好。”三人异口同声,行跪拜之礼。
“姑娘们都起来吧。”岑夫人发了赏,转向太太,啧啧道“表姐,你家几个姐儿各个美人胚,尤其是大姑娘愈发标致了。”
唯独这话,能让太太笑进眼里,嘴上还谦虚:“她何德何能,能有你那进宫的二姑娘一半本事,我就烧高香了。”
大小姐只笑不语,梳了个坠马髻,侧面簪了支八宝珊瑚珠步摇,清丽中更带了几分妩媚。
坐在一旁的三小姐立刻挺直了背,似乎等着岑夫人下一句夸。
奈何此时屋里丫头把茶点端了上来,打断了这茬。
“这是今年我存的一点明前龙井,不能跟宫里比,你尝尝这味可好?”
岑夫人细细品了品,称赞不已:“这味道和宫里差不多。”
这是太太私藏的东西如何能不好,赵小茁偷偷瞥了眼太太,那股子自信似乎又回来许多。
“一会我叫人给你送点过去。”太太笑着,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你不是说要带贵哥儿,还有五丫头和七丫头来的吗?怎么没见人?”
岑夫人哂笑道:“都怪我宠坏了他们,贵哥儿刚跟他爹从京城回来,说什么想死了聚仙楼的酱菜,每次路过都要上去尝一尝鲜,这不又粘在那。五丫头和七丫头本要来,小姑娘家的哪里经得住他几句诱惑,一同跟着去吃了。”顿了顿,补了句:“姐姐可别跟他们小辈一般见识。”
太太笑应着:“都是小孩子罢了,我们做长辈怎会计较?”
可太太计较的是岑夫人目空一切的张扬,如鲠在喉。而岑夫人则觉得她的刺如同扎进软棉花里,无论说什么太太都笑脸盈盈,丝毫没有了年轻时的争强好胜。
赵小茁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个对口不对心的妇人一阵寒暄,心中更生出几分小心。以太太的为人,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端住了王府的脸面,要是谁不长眼坏了太太的脸面,估计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两人寒暄的时间太长,赵小茁听着那些陌生名字的的宗亲们,目光渐渐游离到方格交错的门帘子上,细细数着上面的棕白相间的小格子。
直到余光瞥见岑夫人向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是几姑娘,我没见过,长得倒有几分眼熟。”
“这是四姑娘。”话题回到庶出上,太太就没了热情,不咸不淡回了句。
岑夫人是明白人,对于官宦富贵人家突然多出个不明不白的孩子见怪不怪了,窈窕淑女君子还好求呢,何况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们。所以也没问个究竟,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赵小茁一番。
赵小茁今天梳了个双丫髻,簪了朵鹅黄宫花,桃红撒花的比甲配月白洒线裙,倒显出几分娇俏。
吴娘有所警觉在背后轻推了她一下,赵小茁立刻会意似的站起来,走到岑夫人面前,屈膝福礼:“娴宁给岑姨母请安,祝岑姨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容颜永驻,长青不老。”
后面几句话,赵小茁搜肠刮肚,把以前长辈过生日时拿出来的玩笑话用了上去,所谓礼多人不怪,好话听百遍不厌。
果然岑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指了指赵小茁又对太太呵呵道:“看看你教出来伶牙俐齿的,要是我长青不老不成黑风洞里的妖精了。”
太太似乎对这词不达意的祝福颇为满意,打趣道:“你就知道满嘴邪说,别教坏了我家姑娘。”
岑夫人也不在意,把腕上的玛瑙镶银的镯子退下来,递给赵小茁:“拿着玩去吧。”
赵小茁看了眼镯子又瞥了眼太太,迟疑了会,就听太太说:“还不谢过岑姨母。”
“娴宁谢过岑姨母。”接过镯子后,往后退了几步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太太露出满意的神色,嘴上还谦虚:“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