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正月十五,太太就把行程定了下来,出发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一切如常。
赵小茁把柳月、碧桃、秋分和吴娘都叫到自己屋里,清点好行李后,又将首饰盒中的头饰一人分发两支。
秋分老实本分惯了,吓得直摇手:“四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就是一干粗活的丫头,戴不起这些名贵东西。”
赵小茁笑了笑,要她拿着:“等去了京城少不得见些体面人,不比在我这小门小院里,懒散些也没大碍。”
言下之意,无非两点:一是去了京城规矩不可少、脸面亦丢不得;二是变向告诉秋分,等去了京城会提她上来到屋里做事,不再是粗使丫头。
吴娘第一个会意,赶紧用手肘碰了碰秋分,小声道:“还不赶快叩谢四小姐。”
秋分还没反应过来,应了两声,叩头行礼,嘴里说着:“谢四小姐赏赐。”
柳月听着“噗”地笑出声来:“傻丫头,四小姐是要提你到屋里做事,可不光是赏赐。”
“这样啊……”秋分恍然大悟,憨笑道,“奴婢粗笨,没听明白四小姐的意思,还请四小姐莫怪。”可脸上分明一副被打趣后的窘状。
赵小茁见她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失笑地虚指了下柳月,佯装板脸道:“以后别拿秋分玩笑,她是脸皮薄的人。”
柳月捂嘴,笑着说是。
秋分尴尬挤出个笑脸,一面责怪自己愚笨一面替柳月说情。
赵小茁呵呵一笑,要秋分起身,又把她交到吴娘手下调教:“你好好跟着吴娘学习规矩就是了。”
秋分应声,往后退了一小步。
接下来是碧桃。
赵小茁分了赏后,叮嘱道:“你和秋分现在都在吴娘手下,去了京城不比这里,凡事谨慎些。你在我身边呆得最久,有什么事情多提点着她。”
碧桃一脸正色点点头,一边行跪叩大礼一边应声:“请四小姐放心,奴婢定把秋分当自家姐妹看待。”
赵小茁满意点点头。
又叫了柳月过来:“到了京城,我屋里的器皿、衣服、首饰、月钱还是照这里规矩交由你管,另外新拨来的丫头婆子全归你管,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柳月是聪明人,不用把话交代明白,就知道其中利害。即便去了京城,太太也不会改变府里规矩,最多因地制宜做些小改动,但绝不会撤掉各屋眼线。
如此一来,柳月的角色不会发生变化,既然在这里怎么安排,搬家后依旧按老规矩,不必引起太太猜忌和不满。
交代完后,赵小茁把吴娘单独留下来说话,其余人各自回去歇息。
大概明儿要启程,这晚大家多少有些兴奋,赵小茁听着屋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说笑声,心中如释负重,看来之前的努力没白费。
吴娘心情也转好不少,端了盅热茶过来,哂笑道:“看来真是应了四小姐的吉言,只怕日后要去京城还方小爷人情了。”
赵小茁淡淡一笑,想到方晟心中一暖:“这次多亏了他。”
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眼底一抹情愫,却被吴娘看得透彻:“老奴认为方小爷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或许是吧。”赵小茁吹了吹清亮的茶汤,细细抿了一口,眼神黯然。
或许方晟真的可以托付,但是现在的她又怎敢奢望……这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悲。尤其是在讲究门当户对、等级深严的时代,她和方晟的感情能经得起高压和舆论吗?
赵小茁苦笑一下,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既不想重蹈双双化蝶的凄美,也不想成为一颗历史制度下殉葬的沙砾。
她和方晟羽翼未丰,风花雪月的感情看似美好却脆弱不堪,她不想陪葬方晟的前程,宁愿像现在这样,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知道他好便足够了。
见她沉默,吴娘猜到她的态度,只是无声叹息摇摇头,转了话题:“四小姐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赵小茁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要交代的,我是怕那几个丫头今晚太开心落下什么,想要吴娘再清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
吴娘应声,对着屋里整理好的行装一一检查、核对。
赵小茁拨了拨首饰盒里剩下的物品,想起什么似的,道:“一会把这盒东西再挑拣一番,分成三等分,上等品直接包起随身携带。”
狡兔还三窟呢,赵小茁以她在现世出远门的经验,还是应该把值钱的东西分开放,万一丢了掉了,也不至于损失太大。
吴娘也赞同,清点完行李后,又跟着赵小茁一起挑拣首饰。一边挑,一边好似无意道:“最近府里一直没有三小姐的消息,不知是不是还在禁足。”
赵小茁也狐疑过,只是念头一闪而过:“眼下都只能自保,哪还有闲心管别人。反正明儿要走了,估计也会见到三姐姐的。”
吴娘无声地笑笑,脸上倒流露出惋惜之色:“还以为太太会把她和三姨娘一起丢在府里看管老宅子呢。”
赵小茁失笑:“太太既然准许我跟着去,八成是爹爹的意思,没理由不让三姐一起。”
那不明摆着做得罪老爷的事吗?即便太太再不喜欢庶出,明面上还得做的漂亮。
不知不觉一轮清月挂上树梢,赵小茁瞧了瞧屋外的天色,吩咐吴娘铺床歇息。这是在省城最后一个夜晚,原本前两天的隐隐不安忽然在她看来有些可笑。
这里一切即将结束。她将迎来人生新的篇章,都在这一晚化成一丝憧憬。她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