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一直忙到丑时初,只听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抱给我看看。”不知何时,太太出现在堂屋里,沉着脸看向产婆。
所有人都一愣,辛妈妈是聪明人,趁势赶紧把孩子抱过来,走到太太跟前,讨笑道:“太太,您看小少爷一见您就不哭了。”
不知是粉嫩的婴儿激发太太的母爱还是让她联想到自己夭折的孩子,总之太太接过孩子后,哄着哄着,就走了出去。
这下,一屋子人才反应过来,太太把孩子抱走了。
六姨娘在屋内还不知情,刚刚缓过劲就吵着要看孩子,见一屋人面面相觑,没人吭声,六姨娘一下子明白过来,发出一声哀嚎,哭得撕心裂肺,就连刚刚跨过院门的太太都听见了。
太太轻哼一声,连头都没回,就带着孩子回了自己院子。
等大老爷回来时,六姨娘因为伤心过度,连奶水都退了回去。
“你看看你干得好事,难不成要我的儿子没奶喝?”大老爷一进屋就对着太太一通指责。
太太轻拍着刚睡着的婴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柔声道:“老爷,你小声些,孩子浅眠,刚吃饱睡下了。”
吃饱?睡下?
大老爷半信半疑看着太太:“莺歌都没奶了,孩子哪来吃的?”
大概是注意力都在孩子的身上,太太鲜有没和大老爷吵架,只笑说:“老爷,这女人家的事,你就不懂了。我当初没奶,还不是找了个乳娘来喂大姑娘,难道老爷忘记了。今儿我托辛妈妈找了个奶妈子,才刚刚了第二个孩子,奶水正足,也不怕饿着六哥儿。”
眼看太太对自己的儿子如此上心,原本一腔怒火也浇熄大半,大老爷轻咳了一声,口气缓和不少:“我知道你不会亏了这孩子,只是莺歌小姑娘家的,你也不必对她下狠手。”
太太似乎也不计较,把襁褓中的六哥儿放到床上,一边轻拍着一边应道:“我生过孩子带过孩子,自然比她有经验。老爷若心疼,再让她生一个,反正那丫头年轻体健,还愁日后生不出孩子吗?”
一席话堵得大老爷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老爷,时辰还早,您赶紧去眯会吧,六哥儿自有我照顾。”太太前所未有的温柔,加上眉角眼梢带着一股成熟韵味,竟勾得大老爷春心一动。
他走过来,一把搂住把太太,贴了贴脸,沉声道:“今晚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这睡会。”
太太这一翻身仗不但打得漂亮,又巩固了在府中的地位。 [,就连六哥儿的满月酒也是太太亲手操办。从拜帖内容到宴请名单,从菜色挑选到食材选料,上上下下事无巨细,全由太太过目。
就冲着这份心思,老爷冲淡之前对太太的芥蒂,尤其青睐她掌家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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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今儿这身是不是太素了,六哥儿的满月酒可是大喜事,总归穿得喜庆讨个好彩头。”吴娘对着准备出门的赵小茁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
碧桃也在一旁小声附和:“可不是,奴婢也觉得素净了些,原本挑选得那件又放回去了。”
赵小茁睨了碧桃一眼,抿嘴一笑:“你把那件衣服拿出来给吴娘瞧瞧,石榴红描金的长褙子,过年才穿的,也太喜庆了。再说,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没必要穿得太过显眼。”
道理是没错,可吴娘还是劝道:“老奴打听过,虽然宴请都是家里人,可连五老爷一家也要来,老爷又是好脸面的人。四小姐还是讲究一些的好。”
赵小茁嘴角含着一抹淡笑:“就算我穿得花枝招展,爹爹也未必看我一眼。”说着,头也不回带着柳月和碧桃出了门。
吴娘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北方的春天来得迟,即使已到初春,冰雪融化,碧芽初萌,寒气依旧不减。
赵小茁拢了拢斗篷的毛领,才走到太太院门口,就听见迎人的声音:“四小姐来了。”
带路的是辛妈妈。
辛妈妈知道赵小茁没见过她,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老奴姓辛,是太太院里管事的,四小姐叫我辛婆子就是。”
即便是太太院里新进的下人,也不能得罪。
赵小茁微微低头,笑了笑,又叫柳月拿出一两碎银:“劳烦辛妈妈带路。”
辛妈妈微怔,重新打量一番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既没有大小姐身上的傲气,也没有三小姐眼中的骄横。髻边的八宝翠珠簪配着一身柳黄色暗纹缎面斗篷,下面露出水蓝银丝百褶裙裙摆,打扮得素丽得体,还带着几分和善。
能爬到主母院管事这个位置,并非人人都行,辛妈妈从之前在二夫人院里当差,到现在来伺候太太,看人接物自有一套。
她笑了笑,客气道:“四小姐今儿这身打扮,一会老爷太太见了肯定喜欢。”
赵小茁笑而不语。
辛妈妈见她乖巧,便主动攀谈起来:“不知四小姐吃过早饭没?太太准备了糕点,若没吃先垫吧垫吧,今儿只怕到中午都不能好好吃上一口饭。”
赵小茁这两天睡得晚起得早,一直胃口不好,早饭没吃两口就出来了,被辛妈妈这么一说,倒觉得有点馋了,嘴上却道:“谢妈妈好意,那点心都是给客人准备的吧,我吃岂不坏了规矩。”
不但乖巧还懂事……辛妈妈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笑道:“四小姐多虑了,太太本来就是准备给小姐和小爷们吃的。”说着,指了指花厅那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