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茁觉得事不宜迟,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她思来想去,写了封拜帖交由柳月,让她找个合适时机送到七爷随扈手里。
至于接下来的,就要看对方的意思了。
大概三天后,武嗣侯差人来传话,订好了时间地点,就等赵小茁过去。
赵小茁怕节外生枝,只带了柳月一人,偷偷出门。至于其他人,则是守在院子里,对付那些闲来好事者。
蓝粗布厢体的马车很不起眼,看门婆子以为是出去采买的货车,也没太在意,问了两句车夫,见没什么不妥,便放行了。
柳月面上还算镇定,可紧紧攥着帕子的手还是泄漏了内心的慌张:“四小姐,吴娘说了最多呆半个时辰就要回去。”出门前虽然一再叮嘱过,可听到刚才守门婆子一番问话,心里还是紧了一下。
赵小茁往后靠了靠,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放心,我知道了。”
然而心里想得是另一件事。
当初她怕武嗣侯不答应见面要求,也怕被别人发现,故意送了一份署名的空白帖去。其意思有二:一来见面谈;二来把主动权交由对方。
武嗣侯不是傻子,一切按赵小茁要求来办,只是这一切太顺利了吧……
不知是在逆境中呆惯了,还是心思变多了,赵小茁忽然觉得心里没底。以大老爷和二老爷在京中官职,再加上她现在的年纪,却想找一份生计,怎么看都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对方没问半句缘由,而是爽快赴约,这让赵小茁始料未及。
她原先设想那套说辞,现在一个字都用不上了。
暗暗吐了口气后,赵小茁揉了揉太阳穴,她实在猜不出对方想法,可心又不安,不由看向柳月,再次确认道:“你送信去的时候,武嗣侯身边的人没跟你说什么吗?”
柳月很确定的点点头:“奴婢在门口把帖子交给下人后,就被武嗣侯打发回来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人,果然行事作风谨慎得很,滴水不漏。
赵小茁把头靠在车窗边,聆听着车外的叫卖声,判断着车到底行驶到了哪里。
似乎对方有意避人耳目,特意选了个闹中取静位置,离京城最热闹繁华的玄武街,隔着两条街外的宁康道的一家小二楼茶楼里,靠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这个门面毫不起眼、连牌匾都没有茶楼,只有进去后才知道别有洞天。
且不说这室内装饰如何,就看看中堂散座的桌椅全是黄花梨木造的,就不可小觑店家的实力。赵小茁不动声色跟在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身后,一路往里走去,穿过中庭,上了二楼。
柳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大丫鬟,可面对二楼一整面用龙鳞竹制得墙面,不由低叹一声,拉了拉赵小茁的衣袖,小声道:“四小姐,奴婢只听说过有竹子长如龟甲,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 [
赵小茁淡淡“嗯”了声,又一路细细看了看竹子上青翠的纹路,确认是龙鳞竹。不由暗暗感叹,没想到这小小茶楼里竟有龙鳞竹,京城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那带路的小厮听见两人说话,笑盈盈回头应道:“这是我家掌柜特意从淮河以南搬过来的,又怕活不了,连竹下的土都是取当地的。每三个月还要更换一次新土。”
柳月若有其事点点头,又看了看墙根的土,确实不像本地的土质。
“你们这怕是要花……”
大概是太兴奋,一时忘形,脱口而出一句话,被赵小茁睨了一眼后,硬生生吞了下去。
“还请这位小爷赶紧带路,免得让别人等久了不好。”赵小茁直了直背,不卑不亢地转了话题。
带路小厮“哎哎”了两声,加快了脚步把两人带到包厢,领了赏钱就赶忙退了出来。
要说达官贵人,他未必各个认识。可坐在茶榻上,一身宝蓝蟒纹袍,紧抿着薄唇,气宇轩昂的男人,他怎敢不认识,除了武嗣侯还能有谁。
然而他好奇的不是武嗣侯,而是进入包厢内的女孩……
可他来不及多在门口逗留,武嗣侯的随扈就站了出来,守在门口。
“柳月,你也出去吧。”赵小茁给柳月递了个眼色。
柳月迟疑了一下:“这……”把目光偷偷瞥向一言不发,冷着脸的武嗣侯,实在不放心。
赵小茁抬了抬手,露出笑脸:“去吧,没事。”
柳月犹豫了下,还是领命出去了。
“你这下人倒调教得不错。”待柳月一走,武嗣侯抿了口茶,淡淡开口道。
难得对方开口称赞,赵小茁紧张消除一些,低头微微一笑,回道:“七爷的随扈不也忠心耿耿,证明七爷调教有方。”
武嗣侯抬了抬眼,就在赵小茁以为他要说什么时,对方不过往紫砂茶壶里添满了水,然后娴熟地倒满面前的六只玉盏,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好看。
“看来七爷茶道高手。”赵小茁语气尽量平和,可怎么听都像有拍马屁嫌疑。
不过对方似乎根本不吃这套,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一只玉盏,放在鼻下来回闻了闻,才缓缓道:“四小姐约我过来不是就要说这些吧?”
赵小茁被眼前这个男人好不讲情面的吐槽,一时语塞,要不是看在救过她两次命的份上,她真想打退堂鼓。
“别说你后悔了。”对方就像能看穿她心思一般,不经意说着。
“我,我……我才没有。”不知是紧张还是懊悔,赵小茁口吃起来。
“我——”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