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一个下午,碧桃正伺候刚刚午休起来的赵小茁,柳月却不声不响地进了里屋。
“碧桃,吴娘要你去一趟洗浣房,说是天气暖和了,把四小姐几件厚袄子取回来,收到箱子里去。”
碧桃“哦”了声,不疑有他把手上的活计交给柳月,便出去了。
待她一走,赵小茁睁大眼睛,口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怎么样?”
柳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本普蓝色封皮账本放在矮几上,推了过去,小声道:“四小姐,平生跟奴婢说,他尽力了,武嗣侯只给了这个。”
“这是?”
赵小茁拿起账本翻了几页,不由微微一怔,她以为武嗣侯答应了请求,真的给她谋一份活计,可细细看了几页账本后,她不由蹙了蹙眉,这哪里是什么店铺账本,分明是最简单记载开销的流水账而已。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把账本看完,抬起头,皱着眉问道:“你走时,武嗣侯那边没交代什么吗?”
柳月摇摇头,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奴婢走时还特意问了,可是平生说武嗣侯没有特别交代,只说四小姐看了这个自会明白。”
自会明白?赵小茁恍然,武嗣侯这是要考验她的能力吧……也罢,也罢,她苦笑一下,叫柳月去碾墨。
柳月怕自己做砸了,还是不放心问了句:“四小姐,要不奴婢在去找找平生,要武嗣侯给个准话?”
“不用。”赵小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或许这是次机会,如果她不按武嗣侯的意思做好,只怕再想寻其他机会,就更不易了。
柳月见她一脸坚决,没再多言,不动声色将笔墨拿到矮几上。
赵小茁也没心思多说什么,把账本又仔仔细细看完一遍。虽说她是学金融的,但凭着对数字的敏感度,眼前的账本她还是能应付自如。
显然记账的是个外行人,不过是本简单的流水账,内容却记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这也罢了,还有好几处明显记错了数字,出入账根本不符。
赵小茁暗暗叹气武嗣侯府邸怎么连个会记账的人都没有,一面拿笔把账本上的内容抄写下来,一边抄还一边吩咐道:“一会你守在外面,就说我要专心看书,不喜人打扰。”
柳月领命,又问道:“若吴娘要见小姐呢?”
赵小茁顿了下笔,想了想:“若吴娘来,你就告诉她有什么事晚些再说。总归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柳月福了福,打算退出去。
赵小茁又像想起什么,抬起头,道:“你抽空告诉平生,我欠他的人情记在心中,日后定会还他。”
柳月微怔了下,似乎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忽然脸上一抹绯色,低下头,笑了笑:“奴婢为四小姐出力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赵小茁只笑不语,心中有了思量,只是眼下她还顾不上其他,得赶紧抓紧时间把账本的内容捋顺出来。
好在这一下午倒是没什么人来打扰,柳月挡了碧桃后,再无其他人来。
赵小茁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时,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叫了声“柳月”。
柳月应声进来:“四小姐可写完了?”
赵小茁微微含额,把矮几上四五张纸按顺序清理了一下,夹到账本的第一页,交由眼前的人:“你明儿找机会出去,把这个交给武嗣侯,就说我按要求重整了一遍,看他还有什么要求。”
当然“还有什么要求”自然是客套话,赵小茁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说做得多完美,但肯定挑不出错。
“四小姐只管放心,明儿一早奴婢就交过去。”柳月双手接过账本,妥妥帖帖地收好后,领命出去。
晚上,赵小茁考虑到柳月第二天还要出去,便换了吴娘来值夜。
然而已近子时,她却依旧无眠。
“四小姐还不打算睡吗?”吴娘披着衣服,又多添了一盏油灯在榻边,满眼心疼地问道。
赵小茁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书,嘴上却应道:“谢谢吴娘,我把这两页书看完就睡。”
吴娘见她如此专心,也不好多问,披着衣服出去,换了盅热茶进来。
赵小茁又看了一会书,觉得眼睛又酸又涩,便合上了书,喝了些热茶,觉得胃里暖和许多,才爬上床。
吴娘见矮几上书摊成一堆,原本要过去整理,就听见赵小茁闷闷道:“吴娘,就那么放着吧,明儿我还要看的。”
“哎”吴娘应了声,瞟了眼桌上的书,才发现都是跟票行、钱庄有关的记载,不由生疑,四小姐怎么在这方面如此用功?然而她开口想问,床上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眼见赵小茁睡着了,也只好作罢。
一夜过去。
第二天卯时初,柳月便揣着账本从侧门溜出去,以她对守门婆子了解,这会宅邸门刚开锁,肯定不会有什么人进出,当值的人大多也疏忽值守。只是她没料想到,她刚刚离开巷口,找了辆早市的马车,不远处就有人盯上了她。
……
“你怎么来得这样早?”开门的是平生。
柳月也来不及寒暄什么,就把怀里揣着的账本连同几张纸一并塞给眼前的人:“你务必要交到武嗣侯手里。”
平生一脸正色地点点头,又见柳月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眼底露出疼惜的神情:“要不你进来喝口茶歇会,一会我送你回去。”
柳月急着摇摇头:“不行,我是偷跑出来的,还得赶紧回去,免得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