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师兄崇尚天葬,常说一身皮囊若能拿来喂食秃鹫,便是最尊贵的布施。
“肤浅!此乃大乘佛教波罗蜜的最高境界----舍身布施。”
若九师兄能说话,必然要这般说教未迟一番。
天风吹起未迟左眼覆着的纱布,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看着远处翔集的一片黑压压的乌鸦秃鹫。身侧的双手死死绞住裙子,竭力压下那种想要屠尽那群畜生的冲动。
她肤浅,她俗气,她没有慧根。她做不到欢天喜地的舍身布施,也没法无动于衷的看着身边人做这种蠢事。
所以她转身逃开。
“四丫头,你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扶迷皱眉劝道,“冉遗……你还是先顾好自己,那眼珠我已泡在药水里,不日便能替你复位……”
“扶迷,”未迟打断他,挺直脊梁跪坐在无妄殿中,目光沉沉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冉遗,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一星半点儿也没有?”
扶迷心中一惊。躲避似的偏过头去,“唔,真的没有办法,一星半点儿也没有。”
殿中气氛压抑,呼吸可闻。
“你不知道罢。”未迟声音中没什么情绪,仿佛在说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你说谎时总喜欢重复完整的一句话,”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扶迷身前,看着扶迷的眼睛,“可并不是重复。便能让人觉得可信。”
扶迷袖中的右手倏忽收紧。
“看来要救我师父甚是困难,”未迟淡淡道,“而你不愿看我因此丧命?”
“四丫头……”
“是你告诉我?还是我自己一通乱找?”未迟笑了笑,“你知道你拦不住我。”
扶迷挫败的叹了口气,喃喃道:“你娘拼着一条命生下你,你怎能……”
“师父也曾数次救我于水火。”未迟淡淡道。
扶迷闭了闭眼,道:“告诉你又如何,你取不来的。”
“你说。”
“九穗禾,”扶迷苦笑道,“护魄凝神的仙草九穗禾,长在极北万仞玄寒山,凶兽环饲,又有父神仙力护持……”
“九穗禾,”未迟点点头。提了漆千要出门,回头道,“我回来之前,师父就拜托你了。”
“没用的,”扶迷沉声道,“你找不到。”
未迟脚步一顿,面色沉沉的看着扶迷。
“世间,唯有一株,”扶迷叹气,神色复杂的看着未迟,“七百年前,已经被人取走了。”
“谁?”未迟心中泛上些不妙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她应该认识,而且,甚有渊源。
“玄止。”
未迟猛地睁大仅剩的右眼,声音陡然提高一个调子,“你说谁!”
“四丫头,”扶迷环住未迟,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取走九穗禾的,是玄止。”他蹙眉看着未迟,问,“伤了冉遗的是他帝后,你,真要去?”
未迟双目无神,半晌拿下扶迷的手,呆愣愣道:“要去……当然要去……”她眼中浮上些慌乱,仿佛要说服自己,“我若不去,师父怎么办……”
明明,最不想面对的,便是他。
未迟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提着漆千出了门。
九重天上依旧是未迟当年离开时的样子。
那覆眼的白布条时不时被风吹起,露出空荡荡的血窟窿,饶是新换了一袭白衣,伤口渗出来的殷红仍在衣上泅开大片大片的印记,许是未迟的样子太过可怖,南天门的守卫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将她拦下。
“尊驾是?”守卫问。
“不周山,十一。”未迟抬手拂开身前的兵刃,抬脚就要往前走。
守卫皱眉打量她一番,一伸手,不信道:“信物。”
未迟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
结果竟变成了一番打斗,未迟被姒婳伤得厉害,又与媞贪一战,修为仙力折损得厉害,虽然守卫仍不是她的对手,可再这么拖下去,冉遗就……
思及此,未迟下手愈发重了,打伤了一众守卫后径直上了三十四重上清天。
结界仍是当年的结界,她早已参破。
“尊驾……”泉先看见未迟时不由得一惊。吗扑台技。
“玄止----”
“你、你竟然……”
东偏殿闪出一个人影,惊恐的看着未迟,打断了她的话。
未迟双眼一眯,寒声道:“姒婳,你居然没死。”
姒婳面色惨白,扶着门框子忌惮的看着未迟,色厉内荏道:“这里是太息宫,你敢撒野,阿止不会放过你!”
那一声“阿止”叫她心中泛开苦涩,未迟嗤笑一声,再不理会,转向一脸惊诧的泉先冷声道:“叫玄止出来见我。”
“你找阿止做什么!”姒婳霹雳尖横在身前,害怕道,“你以为阿止会信你的胡言乱语?”她眼神慌乱,不住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媞贪,你休要含血喷人!”
“呵!”未迟眯眼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也不知你听没听过,”她瞥了瞥呆立不动的泉先,“怎么?要我打进去?”
“帝君不在宫----”
泉先一句话还没说完,未迟耳边便扑来一阵疾风,她冷笑一声,抬起漆千格开,动作爽利毫无迟滞,“今日我没空跟你比划,”她看着泉先急急忙忙跑出殿门,想必是去寻玄止了,可她时间不多,只见未迟双眼一眯,猛地横剑在姒婳颈上,寒声道:“你既是他帝后,该知道九穗禾在什么地方罢!”
“九穗禾?”姒婳一皱眉,有一瞬呆愣,仿佛灵魂出窍般。
“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