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未迟伸了个甚大的懒腰,拖沓着云靴从古籍中拔出眼来,对专心致志数着夜明珠的听白道:“阿白,数完了?”
“嘘!”听白甚是肃穆的警告她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数起来。
未迟嘴角抽了抽。觉得听白单纯成这个样子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倒让她想起她那个九师兄。
而想起了九师兄自然就会想起大师兄,想起大师兄自然就会想起二三四六七八师兄,最后,就会想起冉遗。
未迟下意识的按上左心,自从听白来了,身体深处那种躁动就再没出现过,但一想到自己魂魄中有勾挈一魄,她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斟酌片刻,试探道:“阿白,我有事想要问你。”
听白这次没有再嘘她,她执起笔来在她刚数到的那颗夜明珠上做了个记号,又在仙笺上认认真真的写了几笔。走到未迟身边坐下,道:“你说。”
“唔……”未迟犹豫一下,道,“有没有甚么法子,能将魂魄抽出来?”她见听白张口就要说话。忙补充道,“人要活着,不能有一点儿事儿。”
听白果然闭上了嘴巴,歪头思忖着,半晌道:“若是自己的魂魄倒是有个法子,就是……”
“若不是自己的呢?”未迟打断道。
听白一愣,蹙眉看着未迟,问道:“什么叫不是自己的?”
“就是……”未迟心虚的绕起身前的青丝来,道,“好比一个人身体中有两个人的魂魄,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不是,她若想将不是她自己的魂魄抽出来,怎么办?”
听白眉头蹙得更紧,她猛地将未迟按倒在暖玉床上,嘴中念念有词。施起仙法来。
未迟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只是她眼下修为不及听白,反抗不过是无用功。
只见她周身氤氲起幽蓝雾气,眼前听白的眉眼模糊起来,她四肢变得无力,意识也渐渐混沌,隐隐有一只好看的手朝自己的额头伸来,她额上一痛,好似裂开了一道缝,又生生塞进去个西瓜。上见岁划。
“阿白……”未迟晃了晃头,无意识的叫道。
“再乱动小心魂飞魄散。”听白的声音飘渺,传进未迟的耳中。
未迟依言没有再动。她望着幽蓝雾气,突然觉得这话好像在哪听过。
----“老实点儿悬狸,再乱动小心魂飞魄散!”
可她有些记不起,说这话的,是谁。
沉沉的雾气将她带入黑甜的睡梦。
未迟醒来时,听白正脸色忧虑的坐在床边,认真的翻着她那册包罗万象的仙笺,未迟撑着头叫道:“阿白?”
听白合上册子,对她说:“你说的那事。法子大约是有的,只是我这上面没记,待我回去,再好好替你查一查。”
未迟早就料到事情不会简单,也没甚失望,只点了点头道:“谢了。”
听白认真的扫视她一番,道:“我刚来时,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是为了这事?”
未迟额角抽了抽,忽略掉“半死不活”四个字,甚是不情愿的承认了。
“唔,”听白不置可否的应了声,道,“你知道这是谁的魂魄么?”
“知道,”未迟叹了口气,道,“魔君勾挈。”
听白在仙笺上记了几笔,抬头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唔,没得办,”未迟双手枕在脑后,摇头晃脑的望着听白,明眸一璨,笑道,“自然是要先出关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听白又在仙笺上刷刷刷记了几笔,道:“也即是说走一步看一步。”
“啧啧,你这不够文雅。”未迟坐起来,笑觑着听白道。
“唔,”听白甚是赞同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仙笺朝前翻了翻,道,“我近来发现你委实博学,我有些不太懂的地方,要讨教讨教。”
未迟提起兴趣来。
听白甚是认真谨慎,一副“我是好学生,不懂就要问”的样子,字正腔圆道:“‘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请问这个怎么解?”
未迟笑意一僵,额上登时沁出些冷汗,脑中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咳……”未迟微咳一声,翻了个白眼儿,甚深沉道,“此说的是一种超脱的态度,勘破生死,心怀喜悦。”
听白点了点头,在仙笺上煞有介事的记下,又问:“那‘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未迟脸上有些挂不住:“此说的是一对负心男女的血泪故事。”
“借问酒家何处有,姑苏城外寒山寺。”
“此说的是牧童举报和尚喝酒的故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珠小珠落玉盘。”
“此是论一个写实诗人的修养。”
听白还要再问,未迟忙转了别的话头,心有余悸的将她的仙笺塞到了枕头底下。
听白这丫头,什么都记啊……
日子流水般过去。
近来未迟觉得身子愈发轻快,心智愈发清明,连睡觉也格外香甜,听白甚是满意的拍拍她的肩,笑道:“这桃核果然厉害。”
未迟干干一笑,道:“辟邪作用的确十分了得。”
这百十本心法看下来,未迟变成了半个书博士,打坐调息也顺畅起来,一个大周天转下来,她丝毫疲意也无,反倒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琅华,你捏个窥天镜诀来看看。”听白在一旁道。
“这不是七万年修为才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