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爷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叫你们院长出来,我们要换医生!”
“爷爷,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聂医生不会做这个手术,如果耽误了时间,弟妹的生命就有危险了。”裴御轩站在医生的角度劝裴老太爷。
以前他们医院就发生过家属拒绝签字,导致产妇失血过多死亡的先例。
他不想这样的事再次发生,而且发生在自己亲人的身上。
裴老太爷捂着胸口,心脏似乎承受不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裴御轩摇摇头,扶着裴老太爷坐下,然后对贺承允说:“快签字吧,命比什么都重要。”
……
连裴御轩都说出了这样的话,贺承允哪里还敢不签字,现在是在和死神抗争,半点儿都耽误不得。
他拿着笔,以最快的速度画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定要保住我妹妹的命。”他红着眼眶,冲护士的背影喊。
护士只顾着跑,没理他。
产房的自动门关上,贺承允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去。
裴御轩走上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安抚道:“为弟妹做手术的是我们医院的妇产科权威,弟妹一定会平平安安。”
“切除子宫,是不是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贺承允满含希翼的望着裴御轩,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让他安心。
身为医生,裴御轩知道凡事没有绝对,如果腹腔已经开始出血,就算切除了子宫也是回天乏术。
他给不了肯定的答复,只能这样说:“聂医生一定会尽力救弟妹。”
贺承允的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他赤红的双眸盈着泪花:“你的意思是不一定,是不是?”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聂医生。”裴御轩拍了拍贺承允的肩,送贺承思来医院的时候他曾经劝过贺承思直接剖腹产,但是她不想在身上留疤,拒绝了,坚持要自己顺产。
如果当时选择剖腹产,也许就不会发生因为生产时间过长,子宫收缩无力而引起大出血不得不切除子宫的情况。
不过这话裴御轩只是在自己心里想了一想,没有说出来。
身为医生,字典里不应该出现“如果”这种假设性词汇,子宫必须切除,才是事实。
贺承允摇摇晃晃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他拿出手机,手抖得连电话都没办法按。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快很准的摁下了手机的拨号键,然后拨打程美凤的电话。
此时此刻,程美凤正身处万米高空,就算她偷偷的开了手机,却没有信号。
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出去,程美凤在飞机上坐立不安,不好的预感一直笼罩着她。
贺承允放下手机,紧盯着产房的门,虽然看不到贺承思,可他能想象出,自己的妹妹此时的心情该是多么的绝望,别人生孩子都高高兴兴,而她,恐怕是痛不欲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把贺承思的孩子抱了出来。
听到“贺承思”三个字,连裴老太爷都不淡定了,几个人一起涌上去。
护士把孩子交给了裴老太爷,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我妹妹怎么样?”贺承允只看了孩子一眼,就迫不及待的问护士。
“不知道,手术室是另外一间。”护士说完就进去了。
产房的门开开合合,不管是喜悦还是痛苦,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孩子虽然早产了,但体重和身体机能都还算达标,不用住保温箱,只是需要细心周到的护理。
小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他睁着一双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裴老太爷,竟然还皱起了眉,好像在想这老人家是谁啊,看起来好凶,好怕怕!
裴老太爷已经三十多年没抱过小孩子了。
他小心翼翼,唯恐把孩子摔着,把手压着,抱了一会儿就把孩子教给月嫂,让经验丰富的月嫂照顾。
贺承允看着瘦巴巴的小家伙,心疼的伸出了手,摸摸小家伙的脸,软绵绵的,像没长骨头,那皮肤比豆腐还嫩。
干瘪的小手露在衣服外面,小得来只能抓住贺承允的一根手指。
他不禁想起贺承思出生时的场景,也是很小很小,妈妈不准他抱,他只能趴在床边托着腮帮子傻傻的看。
一转眼,他的小不点儿妹妹都当妈妈了,生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小不点儿。
贺承允唯恐吓到孩子,声音尽量放到最轻:“我是舅舅,以后你长大了舅舅给你买糖,乖乖的,听话,快快长大。”
睡梦中的小家伙似乎听懂了贺承允说的话,竟咧开嘴笑了。
如果贺承思不发生意外,今天一定是个举家欢庆的日子。
小家伙这么可爱,贺承允却笑不出来。
鼻子酸酸的,眼睛红红的,既感动又难过,难过的比重更大一些。
贺承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连忙走远以免吵醒熟睡的孩子。
是程美凤打来的电话,她搭乘的航班已经降落,但是还没下机。
“承思怎么样了,应该已经生了吧?”程美凤急不可待的问,空乘人员来请她关闭手机,她都置之不理。
“到了再说。”贺承允担心程美凤晕倒在飞机上,没敢把贺承思现在的情况告诉她。
程美凤是急性子,事关贺承思的安危,她更是着急,别的是也许可以等,但这个事说什么也不能等:“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