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着声音已经因为恐惧和痛苦扭曲得几乎歇斯底里,但是花卿影还是轻易的听出了这个人究竟是谁。
不为什么,只因为实在是太熟悉了。
鲁乾坤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前面的狱卒,很是不满的说道:“依着本官看,你们现在都是吃闲饭的不成?这人就这样大喊大叫。居然都没有人管一管?不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别拿银子可好!”
那狱卒见大老爷来了,哪里还敢接着偷懒,二话不说,对着那牢房里的人就狠狠捅了一棍子!
那人立即就疼的跌倒在地上,同虾子一般蜷缩着。
常亦欢瞥了那个人一眼。冷笑着说道:“老鲁啊,你瞧瞧你,怎么能此的不斯文呢?这都是堂堂的读书人,怎么能此的颜面扫地呢?”
“读书人?世子可别开玩笑!臣也是读书人,否则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这样的东西也是读书人?简直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简直就是斯文败类!春闱考试舞弊,说到哪里,都是天大的官司!没给他上刑,就不错了!”
鲁乾坤一脸鄙夷的啐了一口。
花卿影拽了拽常亦欢的袖子。
常亦欢便低下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我想单独和他说两句话!”
“这……他今可是穷途末路。若是做困兽之斗,伤了你该怎么办?”常亦欢有些不乐意。
“有些事情,总该做个了断才是……”
这个了断,是对她自己的一个交代,也是对过去的一个交代。
常亦欢深深的看着花卿影,即便是隔着那层面纱,她也能感觉得到对方那种又是锐利,又是复杂的眼神。
“好……”
花卿影忽然之间就觉得心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此的不可思议,但是又确确实实很有可能。
“你……明白?”
“你放心,你既然要做,我自然是要帮着你。”
常亦欢扭头便对鲁乾坤说道:“老鲁啊,你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你几句……”
说完,他便一把搂住了路乾坤。拽到了一旁。
路乾坤听了常亦欢的话,自然是大惊失色,急忙摇头:“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下官怎么……不行!”
“你别废话!一切有我呢!用不着你担什么责任!”常亦欢揪住他的衣领子,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把你去有凤来仪找云秀的事情告诉你老婆!”围扑低弟。
鲁乾坤最是个惧内的,听了这话立马神色大变,恳求道:“世子!世子!给我留点脸面!留点脸面!有事情好商量,好商量!我家那个母老虎……”
“赶紧的!开门!”常亦欢二话不说,就给了路乾坤一脚。
鲁乾坤天人交战,又是犹豫,又是恼怒,矛盾了好久,这才将那狱卒叫来:“你过来。把牢房钥匙给我!然后,你,赶紧滚蛋!”
那狱卒顿时愣住了,刚要发问,去看见鲁乾坤那阴鸷的双眼,顿时一哆嗦,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乖乖的将钥匙交了过去,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世子,你好歹看着点儿!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不但下官要担责任,只怕您也是……这皇上是要责怪的!”鲁乾坤把钥匙塞在常亦欢手里,居然也跟着快步走了。
常亦欢见那不过是两把钥匙,而这里又只关了一个人。
他便试了试,将牢房门打开了。
“你去吧,我就守在那边。你有事情一定要叫我!”常亦欢有些不放心,到底是从靴子里抽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出来,递到了花卿影的手里。
花卿影倒也没有推辞,拿着那匕首便走进了阴暗潮湿,又一股子骚臭味道的牢房。
地上蜷缩的那个人,本来应该是一身洁净的淡青色衣裳,可是现在却是脏污的同泥沼一般。
“我知道,你是最爱干净的,衣裳是每天必要换一套的新的,若是赶上了夏日,还要早上和午后各换一套。”
“我知道,你的肠胃不好,每天的米饭都必须用软糯的碧梗米而且要多煮一刻钟,否则你吃了就难免胃痛。”
“我知道,你最怕冷,每年过了十月份,就要在屋子里摆了炭盆子。可是你又怕别人说太娇贵,所以必须要用闻不到一丝儿烟味儿的银丝碳。”
“我知道,你最爱读的书,都摆在你的左手边,按照笔画从左到右排列。你最爱做笔记,可是又每每总是想到什么便随意写在纸上,有时候总是找不到。所以我总是偷偷的帮着你誊写在干净的纸张上,放在桌子上,等你翻阅。”
花卿影进入了牢房之中,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淡淡的叙述着。
蒋宏琛经过了这几日非人的折磨,早已经不似之前的玉树临风,反而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他被那狱卒猛力的一打,腹部疼得抽搐,只是疼得想要呕吐。因此,最开始的时候,他压根没有留意有人走了进来。
等到听见花卿影那娓娓道来的声音,他却是觉得腹部的疼痛带来的冲击,都比不上这几句普普通通的话让他胆战心惊。
他觉得背心发凉,心里发寒,好像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错,这的确都是他在生活中的小细节,而且每一桩每一件都说得完全正确。
可是正是因为此,他才会害怕。
花卿影和他做夫妻不过是数个月的功夫,而且两个人几乎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她是何知道他这些生活习惯的?
而且还是知道得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