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杀机四伏,一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狰狞血瞳充斥着嗜血的渴望,拘魂鬼粗气频喘,他将左手盖住胸前的伤口,右手勉强的支撑住身体,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他颤着声音道:“杀了她!莫要养虎为患,阴阳寮身在庙堂,心在江湖,日后必成我教大敌,此女不可不除!”
嫦素娥剑芒所及之地,落雨已被蒸发殆尽,此时竟有团团雨雾缭绕在仙子身侧,经久不散,仿佛旖旎韶华惹了一江烟水,可堪入画。
她缓缓收回了忆君宝剑,发现风雨中只有自己傲然独立,忽有一种寥落之感袭上心头,她将冰眸瞥向一侧,辗转间柔美而不失威严,“水姑姑,此人是杀是留,权由你一人定夺。”
水若彤盘腿而坐,正在闭目调息,她由于失血过多,已是面如土灰,说不得半句人话,此时也只能微微颔首,表示对仙子的回应。
“既是如此,莫怪本宫嗜血无情!”嫦素娥凝目阴阳伞下空洞的晦暗,而后侧过头去,似乎极是不愿看到接下来的一幕、一幕……
两条仙绫仿佛活了一般,竟由仙子身后探出“头”来,此物洁白胜雪,绵延无尽,看似绫罗绸缎,实为夺命之刃!
绫宽三寸,其刃如刀,飘飘荡荡的将阴阳伞围聚其间,好似一双源自地狱的森白素手,欲抱紧一切,欲摧毁所有。
乱雨漫无目的的滂沱直下,伴着轰鸣的雷音覆盖住了古城的一草一木,即便如此,大雨在仙绫上却未能停留片刻,其汇而成珠,沿着绫刃滚滚滴落水中。
仙绫无穷无尽,它不湿不腐,转瞬即可杀人于无形,所谓:“仙绫一出,无血不收,划地为域,有死无生”,足见世人对于仙子的敬畏。
鬼卒们重伤之余,皆是瞪大了双眼,似是等待着一场血腥的审判,他们含着鲜血,齐呼道:“杀了她,杀了她!”
绫刃如刀,回首之际几乎将阴阳伞一分为二,骨刃与仙绫频频相触,星火明灭间已是将朱雀震得气血翻涌,她提声喝道:“你我无冤无仇,仙子何必赶尽杀绝,难道你不想知道罗刹的下落吗?”
阴阳伞触到了身周低矮的围墙,朱雀已是退无可退,眼看着仙绫层层涤荡而来,朱雀情急之下将一口鲜血喷出了黑暗的边沿。
“恐怕世间只有小神知道罗刹的行踪,诸天教欲杀叛教之徒,三山妖盟更是饶不了灵姝圣女,更何况群雄逐鹿陈州,尽是冲着青冥而来,姑且不论罗刹是否有伤在身,单单带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就足以破绽百出!罗刹此行负累一身,想必是凶多吉少了,仙子就这般狠心,真的不念昔日旧情?”骨刃割风断雨,在阴阳伞下划着诡异的弧线,朱雀意在激怒仙子,仍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胡言乱语,本宫与罗刹何时有情?”嫦素娥知道朱雀以言语相激,定是打算寻隙而逃,于是她口中言语着,手上却不敢怠慢,她冷笑道:“哼哼……阴阳师卜卦占星,能通阴阳,上神可有算到今夜会有此一劫?”
在仙子强大的攻势下,伞内的晦暗开始急剧收缩,仿佛冰雪消融般褪去,而后现出了一个女子纤弱的背影,朱雀仍是背对着仙子,血腥模糊了视线,好像生之希望,尽数寄托于逃离的瞬间。
“哼哼……”朱雀冷笑数声,鲜红的裙摆正随着阴风舞动,不知几时,她将指骨含在唇齿之间,竟是吹出了一段动人的旋律。
灵音悠扬而凄婉,在鬼卒们低沉的呼喝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好似某种呼唤,呼唤着令人恐惧的未知,朱雀一曲未毕,随即转过身来,容貌仍是被低垂的伞沿遮挡住,无法辨识分毫。
突然,一段鸾鸣乘风而来,众人不禁愕然相视,在混沌的苍幕中寻找着声音的源头,遥见南方云霞骤明,一团火焰由墨云罅隙急转而下,复又在空中盘旋来去,其音不绝。
初时,众人窃以为惊雷具象,但是凝目半晌,方才发觉火焰的最深处竟藏有庞然巨物,此物翅大似鹏,腿细如鹤,麟前鹿后,鹰头蛇尾,后背却驮有厚重的龟壳,遍体龙纹醒目,似鸟而非鸟,不知是为何物?
“这……这是什么?”众人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一看去,巨物已然飞至古巷上空,翱翔于百尺开外,翼展几乎横跨了整个古城。
它在火中低吟,正绕着阴阳伞飞来转去,不觉间已然将乱雨烤得滚烫如油,只听得呼喝声与咒骂声此起彼伏,众人在沸腾的积水中滚来滚去,犹如身坠炼狱,立足火海!
火焰遇水不熄,反而愈燃愈烈,逐渐形成了巨大的涡流,连接了古巷和云端,终而将朱雀笼罩其间。
巨大的漩涡急剧扩大,已是照亮了晦暗的古城,照亮了混沌的苍幕,焰心清健壮美,淡雅华丽,隐隐五色齐聚。
拘魂鬼望着涡流深处的阴阳伞,见朱雀正在火中狂笑,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颤着声音道:“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为凤,难道,它……它就是传说中的百鸟之王?”
嫦素娥眯缝起一双冷目,频频瞪视着空中的庞然巨物,肌肤已被火光映得通红,闪耀着迷人的色泽,她厉声喝道:“凤凰者,鹑火之禽,区区牲畜尔,何所惧哉!”
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