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海诚带妻妾儿女到西南省任上已经六年了。
到西南省任上的第二年,海诚的正妻周氏就因误伤了一个怀孕的妾室,导致其流产,被海家老太太揪住错处,怪罪下来,又被送到庙里带发修行了。
这五年,周氏不在府里,海诚家眷诸事都由朱嬷嬷打理。朱嬷嬷是海家太夫人调教出来的丫头,被分来伺候海朝,一直在外书房当差,后来做了海诚的奶娘。
海诚赴外任,怕周氏压不住两个后台坚实的姨娘,导致后院起火,影响他的政绩,就请去养老的朱嬷嬷一同赴任,帮他治家理事。朱嬷嬷在海家下人中极有体面,连海朝都给她几分面子,海诚的妻妾子女哪个也不敢在朱嬷嬷面前造次。
朱嬷嬷最重嫡庶规矩及礼法,四姑娘有嫡女的身份在,很得朱嬷嬷照顾。
画舫已靠岸,朱嬷嬷等人一到,叶姨娘和秦姨娘及几位姑娘就前呼后拥把她迎进了舫内的客厅,倒茶伺候,又七嘴八舌跟她讲汶锦的前身落水被救的经过。
她们说汶锦的前身贪玩,不慎落水,其它痕迹早已抹得一干二净了。
汶锦面带微笑,以大家小姐很优雅的姿态走进客厅,顿时惊呆了众人。众人不知道四姑娘已换了芯子,见她相貌衣饰未变,却不得不惊诧于她的气势。
朱嬷嬷衣饰简洁,打扮利落,见汶锦进来,她流露出谦卑温和的笑容。
“老奴见过四姑娘。”朱嬷嬷起身给汶锦行礼,姿态认真而规范。她虽说是海诚的奶娘,却也是奴才,又极重规矩,见到嫡小姐,礼数不能马虎随意。
“嬷嬷真是折煞我了。”汶锦受了她半礼,又冲她福了福,算作回礼,姿态高傲却没有半点唐突随便,“嬷嬷一路赶来,甚是辛苦,快请坐用茶。”
“多谢四姑娘。”朱嬷嬷仔细打量汶锦,她发现这位四姑娘变了,却一时说不上哪里变了,令她很是惊奇,“听说四姑娘落水了,老奴很着急,就匆匆赶来了。四姑娘身体无碍吧?老奴请了大夫一同前来,让他给四姑娘把把脉。”
“让嬷嬷惦记了,我身体已无碍,不过让大夫诊治一番也好,免得有什么后遗之症,无法向父亲交待。”汶锦冲众人微微一笑,又说:“日头都偏西了,给我请完脉,就让大夫回去,免得耽误他回城。嬷嬷今晚就同我们一起住到庄子里,我也想跟嬷嬷说说话。我母亲刚到西南省,就用自己的私房买下了这座庄子,这几年疏于打理,已是一团散沙,嬷嬷今天来了,还请嬷嬷多费心才是。”
她们出来游玩居住的庄子,出息最多、供一府上下花费使用的庄子是周氏用私房银子买下的。这些妾室庶女算什么?她们倒在这里充主子、欺负她了。
“老奴疏忽,请四姑娘恕罪。”朱嬷嬷举止言辞更加谦恭。
看到叶姨娘和秦姨娘等人脸上惊诧更浓,汶锦微微一笑,出去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诊完脉回来了,本来挺热闹的客厅,她一来就冷了场。
“大夫说我身体无事,只是因落水有些湿寒之气,吃几副药就会好。我虽没有大丫头和奶娘贴身伺候,小桃和小竹却极是尽心,还请朱嬷嬷多调教她们。”
朱嬷嬷怔了怔,又扫了其他几位姑娘身后的下人一眼,脸色变了变,“四姑娘出来得匆忙,下人确实不齐备,等回府老奴自会安排,绝不会委屈了姑娘。时候不早,老奴伺候主子们回庄子休息,顺便了解庄子的情况,安排打理。”
“不急,我还有件事要跟嬷嬷说。”汶锦拦住了正要起身的朱嬷嬷。
“四姑娘请讲。”
汶锦长舒一口气,“嬷嬷可能还不知道,叶姨娘将我许配给船工的儿子唐二蛋了。我落水,唐二蛋救我上来,叶姨娘说有了肌肤之亲。为了海家的名声以及要报答的救命之恩,只有我嫁给唐二蛋才圆满,婚书都写了。”
“这是怎么说的?哪有这种事呀?”叶姨娘一脸迷茫看了看朱嬷嬷,又咧开嘴,手帕盖在脸上,做出痛哭状,“四姑娘呀!你要是恨我,打我骂我都行,你可不能冤枉我呀!我怎么能把你许配给船工呢?你这可是埋汰自己呀!”
叶姨娘不傻,她现在只是一个妾室,别说是嫡女,就是她生的女儿,婚事都轮不到她置喙。这件事要是让朱嬷嬷知道,海诚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她就是后台再硬,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也会重惩于她,不让她脱层皮才怪。
她倒是听到有人报信说小桃和小竹派人去请朱嬷嬷了,但她没想到朱嬷嬷这么快能来。如今,她只能抵死不认,反正这画舫上除了汶锦主仆,没人敢实说此事。秦姨娘母女及其下人都很识时务,这节骨眼儿上,绝不会跟她做对。
等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她就派心腹之人把信送到京城给海老太太。海老太太最恨周氏,巴不得让周氏出丑,等海老太太一发话,这门亲事就做成了。到时候别说是朱嬷嬷,就是海诚和周氏一起出面哀求都没用,这件事就要由她操纵。
朱嬷嬷见叶姨娘哭得伤心委屈,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四姑娘,莫不是……”
“四姐,你跟我生气冲我来,别欺负我姨娘。”五姑娘也哭了起来。
“四妹妹,婚姻大事不是闹着玩的,你可不能胡说。”三姑娘也来帮腔了。
汶锦有点晕头。
不管是在程家,还是在苏家,她都是孤芳自赏之人,很少参与闲事。有时闲事打在她头上,她就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