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海诚有可能不知道拿孩童做祭品的事。
“没有先例,怎么今年会这么做?”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罗州城及下辖的郡县都在罗夫河流域,每年都是遭灾最重的地方。年年祭拜河神,季季不落空,可还是灾情不断。有人说我们罗州的百姓心不诚,贡品不够丰盛,令河神不满,才洪灾不断。说是有个地方用七童男、七童女祭拜了一次,已接连三年风调雨顺了,别的地方都效仿呢。”
汶锦摇头冷哼,“河神是慈悲之神,若用童男童女取悦河神就能求来风调雨顺,河神岂不成了妖魔鬼怪?我不相信,官府也不可能纵容此类事件。”
“奴才听说今年筹办仪式的族长想用童男童女祭拜,被石林郡郡守否了,为此还跟族长闹了矛盾。前几天,石林郡新来了一个郡守,是他同意……”
“什么?石林郡新来的郡守?”汶锦紧紧抓住桌子,恨恨咬牙。
石林郡新来的郡守不就是秦奋吗?他到石林郡满打满算才两天,还没与上一任郡守交接,就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决定,真是可恶至极。
秦奋一家在海家的闹剧还未传开,人们不知道他跟海诚已结怨。若他跟别人大肆鼓吹他是海诚的舅舅,又有镶亲王府这座靠山,又有谁知道实情呢?
他同意那些族老的提议,就是想拉拢那些族老,为他做郡守积攒人脉。他这么做,不声不响就把海诚拉下了水,万一将来事发,海诚的罪比他还要重。
为了海诚,汶锦更加坚定了救那些孩童的信念。
汶锦向冯勇和冯大娘表明自己想救那些孩子,她跟他们所说的因由除了善意,就主要替海诚考虑。冯勇和冯大娘得知秦奋与海诚的关系,又听说了前两天发生的事,都气愤不已。他们母子支持汶锦救人,却也担心此事难度太大。
他们商量了许久,也没想出最合适的办法,只能当天见机行事。汶锦让冯勇再派人打听明天祭拜的事,又安排人给周氏送消息,直到荷风回来,他们才走了。
“姑娘,奴婢没见到唐二蛋,老唐头说他一早就出去了,一天没见人影,不知去哪野了。奴婢没跟老唐头细说,只说姑娘找唐二蛋有事,明天要去参加祭拜。”
汶锦长叹一声,“话传到就好,没见到人有什么办法?去歇着吧!”
“时候不早,奴婢先伺候姑娘安歇吧!”
一夜翻来覆去,梦在前生今世穿梭,汶锦睡得很不踏实。听到鼓响,她睁开眼,见天已泛亮,想到今天还有大事要做,她赶紧叫醒丫头,起床收拾。
梳妆完毕,又用过早饭,汶锦主仆就去了冯大娘家。冯勇一早就去举行祭拜仪式的地方打探消息了,派去给周氏报信的人也早就出发了。冯大娘安排了几件琐事,就同冯勇媳妇一起带人去了祭拜的地方。
汶锦刚坐上马车,就有府里的人来报信,说今天衙门有事,海诚就不亲自来参加祭拜了,嘱咐汶锦主仆注意安全。汶锦的心微微一松,海诚不来,她感觉少了可以依靠的人,但做事全凭自己,也没有太多顾虑了。
巳时初刻,他们直到祭拜的地方,看到岸上、船上都站满了人。秦奋同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站在高台上,正俯视宽阔的河面,亲热交谈。
冯勇挤到汶锦面前,说:“姑娘来得正好,今年祭拜河神与往年不同,狮舞擂鼓全免,第一项就是把童男童女沉入河底、供奉给河神,马上就开始了。”
看来秦奋答应用童男童女祭拜河神,心里也没底,他怕闹起来难以收场,就把供奉童男童女改成了第一项,是想尽量避免突发的变故。
难道秦奋不知道一些丧尽天良的事引发的恶果无法避免吗?
“呈上第一道祭品——”
十几个身穿红衣的大汉每人推着一辆独轮车往岸边走去,车上装有铁笼,孩童就装在铁笼里。到了岸边,大汉把铁笼卸下来,抬到沉重而简陋的竹筏上。
河岸上的民众看到这一幕,顿时鸦雀无声,都伸长脖子张望。人群偶尔产生骚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了,面对即将消逝了幼小生命,反对的声音已微弱不堪。
“姑娘……”荷风很急切,忍不住哽咽出声。
冯勇皱眉叹气,“姑娘,要不我们……”
汶锦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已有办法,你们不用担心。”
大汉登上装有石块的小船,解开拴竹筏的粗绳,准备听号令送竹筏入水。
尖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辰到,送祭品下水,请河神享用。”
“住手。”汶锦甩开下人,朝岸边跑去,她白色的帏帽、素色的衣衫成为岸上一袭独特的风景。她登上岸边的高台,高声说:“我是罗州海知州的女儿,就是我意外落水,得河神点化,性子大变。昨夜河神托梦于我,说他不喜欢以童男童女做祭品,若滥杀无辜,谋害幼弱生命,必得报应,引来更大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