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庄子是五百七十亩沙荒地,按中等田每亩十两定价,又加了一倍,共赔偿了一万一千四百两银子。比起清平王府开口要价十万两,官府一万多两银子就解决了大问题,觉得很便宜,昨天你父亲就把银票带回来给我了。这银子可是拿你的命换来的,我一文都不会用,全部交由你处理。”
“我的命是临阳王殿下救回来的,补偿也是他给的,把这笔银子给他理所当然。”汶锦说得很大方,实则很心疼,但这是报恩、更是结交临阳王的方式。
“好,我女儿知恩图报不藏私,敞亮,象我。”周氏当下就取来银票交给了汶锦,“绣儿,你亲自给临阳王殿下去送银票,就说你父亲不知道,明白吗?”
“女儿明白,女儿这就去准备。”汶锦拿上银票,起身告退,回自己的房间。
给萧梓璘送银票不只是重谢救命之恩,汶锦还打算为海诚的仕途开路,另外还有试探的意思。不管萧梓璘会不会收下银票,她都有下一步打算。
她与他无亲无故,素未谋面,他却肯舍命救她,这不只是恩。不管他当时是出于本能还是有某种考虑,都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其中,值得她去珍惜。
汶锦拍了拍荷风的手,赞赏一笑,问:“怎么说的?”
荷风努了努嘴,说:“奴婢说姑娘的病刚好一点,怕过了病气给贵人,不方便见面,有事可通过奴婢转告。临阳王殿下就给了奴婢一张图纸,说姑娘查找疏漏,重新画一张给他。他还说他在院子里等姑娘,姑娘今天随时可以去见她。”
“哦,知道了。”汶锦笑了笑,问:“临阳王殿下长什么样?”
“长得……他太有威严了,奴婢跟他说话没敢抬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到他一个侧脸,应该是很俊的人,就是很俊的人。”
汶锦干笑几声,低声问:“比范大人长得还俊?”
荷风摇摇头,说:“没法比较,范大人多和气的人哪,跟奴婢们说话都满脸带笑。临阳王殿下不怒自威,奴婢跟他说话都不敢走神,连偷偷看他都不敢。”
“那我可真要去见识一下了。”
先按要求把图纸改好,带着图纸和银票去见他,有公事,有私事,都是最正式的理由。这是一次正式的接触,她要对一个舍命救她的人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汶锦把图纸改好已是午后了。
她吃过午饭,小憩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叫来丫头伺候她梳洗。不必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戴最简单的首饰,穿最普通的衣服,抱最平常的心。这并不只是表明她无取悦之心,而是对于聪明人来说,以衣饰伪装最没有实际意义。
萧梓璘正盘腿坐于榻上,以最端正的姿势闭目养神。一个黑衣暗卫从窗外飞进来,落到软榻后面,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微微点头,嘴角挑起笑容。
“传话下去,撤掉守卫,无须通报。”
“是,殿下。”
汶锦要来给他送图纸和银票,人未到,暗卫就把消息传来了。不仅如此,就连汶锦和周氏对话他也都知道了。这位海四姑娘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这令他感到奇怪,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悦、不满。
他还是唐二蛋的时候,跟海四姑娘接触不少,对她给予的善意的帮助铭记在心。除此,他对海四姑娘冥冥中有更熟悉的感觉,这也是他感觉奇怪的原因。
在他正恢复记忆的那几天,他总是梦梦醒醒,复杂纷乱的画面断断续续交织在脑海。他想起了以前的事,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也多了许多将来的影像。
那些将来的事以他恢复记忆之后为节点,就象一种预感,却又象真实的存在。
比如,他在办华南省那件大案的时候,正因为有关于这件案子的诸多记忆在脑海中涌现,才为他规避了许多风险,他才把案子办得更公正、更明白、更顺手。
还有,他办完案子回京,皇上要嘉奖他,封他为临阳王。在他有关将来的记忆中,他婉拒了,他知道临阳王的封号有叔终侄继的隐晦意义,他不想做逾矩之事。可他遵循本分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反而招来了更多的猜忌和提防。
记忆在提醒他,因为错失了这个封号,他走了许多弯路。于是,面对皇上半真半假的加封,他没拒绝,只选择了沉默,还暗中小使手段促成了这件事。
海四姑娘也在他与将来有关的记忆中,是他的妻子,也是他亏欠最多的人。
可他记忆中的妻子,那个海四姑娘,与他救了三次,接触多次的海四姑娘截然不同。那个海四姑娘是木讷的、沉闷的,总想讨他欢心,每次都适得其反。对他、对他的侧妃,她越是小心翼翼,摆不出应有的威严,他就越厌烦她。
就是这样一个女儿,在危急时刻,奋不顾身,连命也不要,救下了他。
现在的海四姑娘与他记忆中的人截然不同,她不想取悦他,甚至见他都不想打扮。就连他舍命相救,她也想用一笔银子打发了,那笔银子还是他争取来的。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用。
对于一个刻意疏远他的女子,他不悦、不满,更多的是奇怪。
将来的记忆改变了他的生命轨迹,又是什么改变了他记忆中的海四姑娘?
轻碎的脚步声踏进院子,小心翼翼的,离他的房门越来越近。
她来他的院子怎么跟作贼似的?她不是来送图纸、送谢礼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