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轶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她薄荷绿裙裾随着夜风轻轻摆动,梳着简单的头,明明是可以分辨出的容颜,那醒目的朱砂泪痣更是提醒着眼前这人是黎湛的新宠,与他的长歌没有干系。可不知为何方才她那声“周轶”却在他心弦上划动……
“周轶,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不会信,甚至觉得我疯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是周馥笙,也不是周馥笙。我是高长歌,那个你看着长大的高长歌。”馥笙觉着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似的,嗓子哽咽疼痛,没有谁会相信那个死去的高长歌竟然借尸还魂附在了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上。这样荒谬的事,尽管她已经接受了,可是当她要开口同别人讲的时候,自己都是觉着荒谬可笑的。
周轶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周馥笙,脸上没有一点动容,“你再胡说一句,本将军就不顾皇上面子杀了你!”这般荒谬的事情,他周轶怎会信?这女人莫不是以为生了张长歌的脸就妄想取代长歌?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是我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馥笙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周轶冷漠的样子刺痛,“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街上,那一日是我五岁生辰,父王和哥哥带我去寺庙祈福,结果遇上被街头恶霸殴打的你,我当时仗着自己是人人宠爱的郡主,便想也不想跳下王府的马车,救下你。我还记得,我要你随我回王府,你不愿意,你那时才十岁,却说不愿接受施舍同情……”
“后来,你晕倒,我擅自将你带回王府,父王与哥哥宠我,那天又因着是我的生辰,就同意收养你。你起初很抗拒,我就天天去你住的竹园,想尽办法逗你开心。再后来,我们一起拜师学武,每当我偷溜出去被父王责骂时,闯祸了,你都会替我受罚背黑锅。就连世子哥哥都没有你对我这么纵容……哥哥常说我和你瞧着倒比他还亲,为此还吃味过。”
“够了!”周轶突然低喝一声,眼里透露着对过去那段回忆的怀念,但是看向馥笙的眼神充满杀气,“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这些事情只要有心人打探,也不是很难知道。这些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你莫要再装神弄鬼白衣染血,亲眼见她入了皇陵,他的长歌怎么可能还活着,即使他做梦都想要她还活着!
“你听我说——”长歌有些急了,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惊喜地跑到周轶跟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拉起他的衣袖,露出结实的胳膊,她指着周轶小臂处一块伤疤,“这个疤,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它怎么伤的,十岁那年我贪玩误入狩猎园,险些被一只老虎咬死,这个疤是你冲过来用手挡住飞扑过来的老虎,才被咬伤的。你不让我说出去,你怕父王知道了会责打我,我当时吓坏了,你却安慰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我的安危更重要’……
对,还有,还有,我们之间的秘密约定!”馥笙边说边哭,有些语无伦次了,她伸出小拇指,“拉钩钩,周轶要保护长歌一辈子;拉钩钩,长歌会陪伴周轶一辈子……”
轰!周轶不敢置信地望着哭得半点不像做戏的馥笙,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直摇头,“这是只有我和长歌知道的小秘密,长歌是说一不二的人,她不会将我俩的秘密讲出去……不,你是长歌?不不,不可能,你不是……”
周轶一会点头肯定一会摇头否定,脸上是痛苦和纠结,完全没了初时的杀意。
“轶哥哥……我是长歌,轶哥哥,我能一下子知道你会来永乐宫,还知道你会来后院这个秋千处,因为我入宫后,你怕我无聊,就给我做了这个秋千,这葡萄藤也是因为我喜欢葡萄……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你说过即使长歌哪一天毁掉容貌、变了模样声音,你也能一眼认出我来的!”
周轶眼眶泛红,听到最后竟是忍不住落了泪。
“你真……是,真是……长歌?”这些话只有长歌知道,不会再有人知道,不会错,这是他呵护长大的小妹妹长歌……周轶想要伸手抚摸眼前人的脸,双手却一直发抖,怎么也不能触到。
馥笙点头,猛点头,一把拉住他宽厚温热的大掌,抚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哽咽,“是我,是我,是我……”
“可你不是……怎么会这样……”周轶触到手下细腻的皮肤,才确信不是做梦,方才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馥笙被眼泪洗过的双眼清澈明亮,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周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是……死了的,可是等我再醒来,就成了现在这模样,换了具身体,我想这是上天不忍心我冤死,才给我重生的机会。于是我用你的姓,改名换姓,周馥笙……”
软软的淡淡的声音,不是长歌如冷泉叮铃的声音,周轶嘴中喃喃,“馥笙,复生……原来,如此。”
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么荒谬的事情,人死后竟然还可以重生,但这么看来,长歌是借尸还魂了。虽然不能接受,但是他信了,即使换了个人,但是那感觉不会变,眼前的周馥笙这时给他的感觉和长歌一般无二。
“你为何肯告诉我,毕竟这么惊世骇俗,常人不会信的。”周轶觉得有很多谜底还没解开,他没问馥笙口中的“冤死”,直觉告诉他这是馥笙的痛,她会主动告知这一切,他不用问。
馥笙哭过的鼻子红红的,在周轶面前她才像个正常的女子,晶莹的泪珠子掉了又掉,最后牵起嘴角,笑若夏花,“因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