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卅云天很不太平。
上至阿爹云主,下至扫地程妈,无一不浓眉紧锁,愁云满面。气氛紧张的弥漫着硝烟阵阵,下一瞬间便会剑拔弩张。
原因很简单-身为卅云天大小姐的我,要行及笄之礼了。
本来及笄礼不是什么大事。阿爹也说简单设个宴就可以了,可姑姑却偏偏不同意,拉着我跑去阿爹书房抗议,她说:”女子一生,本就是红颜易老,韶华渐衰。无论彼时多风光,最后都免不了是个相夫教子的命。因此及笄礼一定要办的漂亮,来彰显女子气派,将来嫁至天宫,也不至于丢失了脸面。“
最后,她笃定的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阿爹拗不过她,便点头应许了。于是姑姑便开启了让整个卅云天都欲为卿狂的模式。
十里阁,沐婴堂外加上墨轩都被折腾的快揭竿而起了。今日让运来湘南的胭脂木,明日便是京都的越罗纱,后日就成了黄鹤楼的一品师。活人她都敢让撸来,也难怪外界传着卅云天无恶不作的消息。
而那些被留守家中的,日子过得更为辛苦。凡是姑姑所到之处,但凡敢有一丝灰尘,或一处让她不满意的,便是少不了一阵训斥和骂,严重些,还要扣了月钱。众人叫苦不迭,又碍于姑姑的手段,只能敢怒不敢言。而程妈她们每次见我,也都是异常委屈的拉了我手,满脸欲语还休,让我甚为尴尬。
阿爹也十分头疼,后悔不已。就连央聿都被强大的氛围感染,摸到我房里问我姑姑最近怎么了,怎么那么容易发脾气。
我摸了摸他的头,淡定道,她那是七情过度,肝郁化热,导致肝火旺盛,易怒易燥易癫狂。前几日看了几本医书,正好有机会套用。毕竟在央聿面前,还是要彰显阿姐风范的。
央聿点头,似懂非懂。往我怀里更靠了靠:阿姐你…
话音未落,姑姑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把掀起央聿的衣领给他扔到外面,你阿姐明日就行及笄礼了,再以后晚上不许再溜到她**上来。”
接着,便大步凛然的离开了。只留下在被窝里凌乱不堪的我。
翌日。
约摸五更的时候,姑姑又带领着一众婢女们闯了进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天边都还是青色的模样,便又翻了个身,朝内侧睡去。谁料姑姑上前一步,直接把我从**上拽了起来,让众人抬着给我扔进了屏风后的浴池里。
等到水涌进口鼻的时候,我才清醒了过来,慌慌张张的扶着浴沿站稳,却还是被呛了好几口水,口鼻辛酸着,尽是韵长的香味。这才发现水上铺满了鲜艳的花瓣,悠悠的打着转,与水交融着,甚是好看。
我捏起一片凑近闻了闻,却发现香味并不是由花发出的,不由存了疑惑的眼光朝姑姑看去,可脚下一滑,居然踩到了一颗细小坚硬的东西,咯的我一声闷哼。顺手一摸,居然捞到了好几颗晶莹透亮的小珠子,还闪着羸羸弱弱的光芒。
“那是鲛珠,磨成粉散在水里有香气。还多了几颗便给你一并扔进去了。”姑姑伸手试了下水温,面色淡淡道。
而我却瞬间被她的话吓到:“鲛珠?南海的鲛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给我磨成粉末沐浴?”
那又怎样,她睨了我一眼,正色道:“千秋子送来的聘礼,给你及笄礼用怎么了?”
我更加不淡定,差点滑倒在浴池里:“什么聘礼?我还未考虑好你们怎么就收聘礼了?我…”
“给小姐衣服脱了。”姑姑无视我的抗议,扬手示意后面的婢女,面色不耐。
“你真是…”我后话还未说出,便是迎上了姑姑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只得悻悻改口道:“我自己来!不用你们脱!”
良久,洗漱完毕,便是繁冗的梳妆时间。
我端端正正的坐在铜镜前,背挺的一丝不苟的,任由她们在我脸上抹粉涂香。从眉梢至起,细细描画勾勒。程序繁杂的,另我几度昏昏欲睡,待听见姑姑一声喊声,才慢吞吞的掀开眼,带着倦意朝镜子里望去,确是真真实实被吓了一跳。,
镜中女子,头发被全部盘起,以几道细小复杂的工艺反复堆叠,只留下几缕以翡翠色的步摇固定,璀璨夺目。右侧覆着几片同色系的步摇冠,兼嵌着五色通草苏朵子,互相映衬着,雍容华贵中别有一番韵味。
我微微侧头,居然瞥见后面还被簪上了华胜。长及腰际,一个轻微动作,便是一连串波澜不惊的击乐之声,余音袅袅,娓娓动听。
“好看吗?”姑姑把手搭在我肩上,眼里含了浅浅笑意。
“恩……。”我讷讷点头,忽想起一件很屈辱的事情,猛然一拍桌子:“阿澈真是眼瞎!央聿那长相,明明是随我,居然还敢说我们不是亲姐弟?!”
姑姑被逗乐,轻笑出声,眉眼难得的温柔。她抬起手,帮我擦去稍显浓郁的眉妆,忽而深深的叹息:“你现在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你娘亲。”
我微愣,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仿佛透过它看见了另一个坐在漫长岁月里的女子,她抬眸与我浅笑,却在刹那间隐去了眉眼。
“来吧,换上衣服就该出去行礼了。”姑姑瞥了一眼已泛晴朗的日色,催促道。
我点头,正欲起身,却被繁重的头饰压得身形一晃。忙不迭扶住身边的丫头,埋怨道:“这些东西怎么这么重?不会及笄礼还没完我就被压死了吧?”
“别那么多废话。”姑姑蹙眉,打了下我欲伸往头底的手,向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