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笺醒来时正在马车中,她茫然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车中还有很多孩子,大多与她年龄相仿。
这些孩子有的脸上还挂着泪,有的眼中只有一片死水。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孩挤到云笺身边,仔细地察看她的脸色。
云笺一转头,她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刻,她因祸而撞入一片浩淼星河中,同样并不比她大多少的男孩却给了她泰山般的安稳,黑眸星光闪烁,无际地浩瀚仿若要将她吸入。
只是还是个孩子的她不懂,那般颤动为何物。
“小哥哥,这是哪儿?”马车行至一个地方,速度越来越慢,云笺的心陡然瑟缩,未知的恐惧从角落中慢慢长大。
男孩心底亦是藏着一丝恐惧,他摇了摇头:“我醒来时就在这里,我也不清楚会去哪儿。”
马车前行的方向越来越靠近南方,云笺不清楚,可男孩却知道,再往南就是乾国边境了。
云笺第一次离开爹爹,若非身边有男孩相伴,或许她也会像那些孩童般大哭吧。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家在哪里,有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让大人注意的东西?”男孩似乎没有期望有人会发现自己不见,只是祈祷云笺这些孩子的家人尽快找来。
毕竟三辆马车拖了不下四十个孩子,带着这么大一个目标,这些人定然不会走大路。
云笺勉强扯出一丝笑,可一说话却完全露了馅:“我叫叶云笺,小字归云,我和爹爹来岑州见外公的,不过今天才到,本来和姐姐玩的,谁知道会碰到这些坏人。”
叶云笺,男孩心里一咯噔,忙问:“你爹爹是不是叶太傅?”
当今太子太傅叶鸯奉旨入岑州调查案件,当太守府放出消息时,大街小巷的百姓都知此事,他们虽然不认识太傅大人,可皇上钦点太傅并曾言:太子有叶卿指点可守天下矣。叶太傅也因此事扬名天下。
他虽没有见过太傅千金,可天下有多少个叶云笺字归云的,此女看似四五岁,想必就是叶太傅的千金。
“小哥哥,你叫什么呢?”云笺拉住男孩的袖子,就像拉着溪哥哥的袖子,好像所有的恐惧都能被袖子下的手赶走。
名字?
男孩神色黯然,他的名字就像梦魔一般,自有记忆以来捆绑着他,他很想摆脱它,可是温爷爷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不许忘,不能忘!
“我叫忡子漓。”
云笺能感觉到他十分不愿提及自己的名字,琢磨着是不是这个名字不好听,虫子离,是虫子都要离开的意思吗,的确是挺奇怪的,莫非就是因为奇怪才不愿提的?
“虫子哥哥,我想找爹爹。”第一次离开爹爹的云笺害怕了,迫切地想要找到爹爹。
可马车似乎并没有听到云笺内心的呼叫,即使在崎岖的小路上也是越跑越快。车上都是孩子,所以车窗也被钉死,只一边留下一个方形孔洞保证呼吸。
他们只是在一个狭小的牢笼里。
逃避他们的视线,悄无声息地离开,只凭借他们的力量完全做不到,即使忡子漓一人也难以做到,更何况还要带个云笺。
“归云,你曾经留下过什么东西吗?”在云笺来之前,这里的孩子不是哭闹就是被吓住了般默不作声,所以他很希望能找个人商量,即便他们只是孩童。
云笺想了很久,因脚上的疼痛才意识到:“我掉了一只鞋子,不知道爹爹能不能找到,还有楚岚姐姐,她被坏人打晕了。”
子漓思索片刻,忽然心下一喜:“这好办,你把另一只鞋子给我。”
云笺脱下鞋子,只见子漓将一团像是方帕的布塞到鞋中。
“归云,你听着,等会儿他们一定会经过住人的地方,趁着那个机会你一定要跑出去,我会在一旁掩护你,只要你找到人家就说你和家人失散又被坏人追,他们一定会相信你,等你躲过他们的追踪,就到有衙门的地方,将鞋子中的东西交给大人,懂吗?”
只要这里还是北卫,他的计划应该没问题。
虽然他没有很大的把握,可他不会放弃哪怕一丁点儿的希望。
云笺愣愣地听完子漓的计划,忽然发现这个小哥哥似乎很勇敢,他也......不比溪哥哥差啊。
果然,一段崎岖山路走完后,马车变得平稳,脚下的路也越来越宽阔。
当马车停下时,他们已经在一个小镇上,这个叫枞林镇的地方是岑州最南方的小镇,再往南就是乾国了。
“坏人也是要吃饭的,我们就等这个机会。”因为车内又有孩子开始哭泣,子漓趁此靠近云笺,小声说道。
云笺正要说,车门被打开,正是迷晕云笺的那人粗鲁地在侧壁上一拍,吼道:“哭什么哭,再哭老子剁了你们。”
虽然小孩子单纯,可男子话里话外的威胁与粗鲁的举止让这些不知世事的孩子看出了什么意思,顿时哭声变得更大。
男人凶狠地眼神扫过车厢,云笺下意识地瑟缩在子漓身后。
“都到我们的地盘了,你就别去吓唬这些小东西,”身后的男人拍了拍他,“才这么大点的东西,就是把他们放在车上也不怕他们跑。”
“是啊是啊,我们去下馆子,哥四个留一人看管,我们轮流吧。”
几人商定,最终留下一人看管三辆马车,其余三人进入客栈,每过一段时间会来换人。
“就是这个时候,快走——”子漓算好时间,一个人进去,一个人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