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厌烦。于是他旁边的女人抿着橘红色的嘴唇,脸色忽青忽白,站在那儿供人讨伐或审判。

邢二知道他这是心里不痛快了,当下替自己叫冤道:“怎么又赖我身上来了?”

“有眼色怎么找了个没眼色的?”,他轻嘲道。

女人扣在一起的手相互攥紧,像感受到了危机,能守望相助一样。

她的牙齿几乎要把下唇给咬穿了。

邢二知道他一贯的喜怒无常,自从温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更是深不可测,眼神再利的人也看不透他的脾气。

不过就这点好,他的脾气从不对朋友发,所以邢二在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结交的人各色都有,但顶顶瞧得上他这品性。

此刻他也是隔山打牛,看那女人不顺眼,但又觉得她不配自己开这个口,于是这句冷嘲热讽才从自己这儿迂回出去。

那女人竟十足得坚韧,此刻还想为自己辩驳,抖着唇,尽量压住从声线里透出来的这份心惊肉跳道:“我只是……”,她垂眸,余光里看到男人连眼神都未往这边来,似乎自己连看他的正脸都不配,“看到夏先生领口上第一个纽扣似乎掉了,所以才一时看入神了”

夏清江眼神一凛,扯着自己领口看,果然,那颗金色镂空纽扣果然不在了。他不顾其他人的诧异眼神,豁地站起身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我先走了”,他给急急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邢二的叫喊声跟出门:“那个房卡别忘了啊——”

他扭过头看九死一生的女人一眼,觉得这个头脑还算灵活,不过还是眯了下眼,对她说:“今儿算你瞎猫碰上死耗子,福大命大。不过以后,这儿还是少来”

翡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都发了话,即使女人心有不甘,但还是含泪应承下来。今天算是自作聪明了,能来这儿的都是在翡城出类拔萃的女人,身段妖娆,容貌倾城——能被挑出来跟接近本城身价高人一等的上流人士,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抬高自己的身价。

可现在,就因为夏清江一个垮下来的脸色,在这里呆下去的机会生生流失了。

女人退下去,身后还是欢声笑语,纸醉金迷,她柔软的身姿却扭不起来了。

让这个女人痛失良机的罪魁祸首却在到处找那颗掉了的纽扣。他将车里来来回回翻了个遍,都没有。

打电话给助理,他已经睡了,惺忪地语气问他怎么了。

夏清江一下子冷静下来了,要真惊动那么多人,只是因为一粒纽扣的话,也太兴师动众。他说没事了,然后挂掉电话。

他把跑车的顶蓬打开,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身体里面,夏清江却觉得没什么感觉。要真的能把心里那份烦躁给吹散就好了。

拿出一支烟点上,那一点腥红在夜里面闪闪烁烁,忽明忽暗,有参差的微小光亮。车是司机开来的,本来只稍稍喝了一杯,此时酒气早散就无影无踪,他启动车子,往护城河的方向开。

车最终停在一个早已过了热闹时期的广场,广场对面是个咖啡厅,此时已经打烊,黑乎乎地,只能接着路灯看见轮廓。

他眼睛不眨地往咖啡馆里看。这里是他和温璇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其实他们结婚没多少浪漫,他母亲逼着他去相亲,说是个安静秀气的女孩子。他没听进去,照样天天醉卧欢场。直到父母同时对他下最后通牒,长辈一再耳提面命,他不耐烦地答应下来,还是要去应个卯。

他没想过要结婚,所以也不将那次的会面放在心上,时间地点都是助理跟人谈好的。

但那天不巧,他刚从亚丁湾飞回来,飞机晚点,约会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没人会傻乎乎地干等两个小时,于是他径直回了住处,母亲打电话来催他去约会地点,原来她早派人盯梢,“人家女孩子还等着呢!”,母亲的语气带一点儿埋怨但又有些高兴——这么实诚的姑娘一定是个好儿媳妇儿。

夏清江也惊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实心眼儿,心里带着好奇开车去了。

他一到咖啡馆外,便看到有个身穿水彩色欧根纱刺绣连衣裙的清秀女子坐在落地窗里面,不是让人惊艳的那一款,反而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柔美。

她面前反扣着一本书,正含笑教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儿用纸巾编玫瑰花。小孩子手指因为肉多而失了灵活,怎么也学不会,急得快哭出来。

女子一点儿也不嫌她笨,反复教她,很有耐心,直到一朵颤巍巍立马就要垮掉的玫瑰花终于绽放在那只小胖手当中。

小女孩儿高兴得在原地又蹦又跳,脸颊两朵红晕,把那朵刚出炉的花送给教会自己的温柔老师,然后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那一瞬间,夏清江竟看着这个场面,心里涌出一股柔情。一步步走近她,其实没人告诉他,跟自己相亲的女孩子到底在哪一桌,但他知道,一定是她了。

短短的几步就在他心间形成一个温馨的未来——娶一个她这样温柔善良的妻子,生一个像小女孩儿一样活泼可爱的孩子。

但现在想来,那憧憬就是实实在在的幻影;那几步,就是一条走进深渊的不归路。

夏清江觉得有些冷了,将西装外套穿上,一摸口袋,里面有一张薄薄的硬卡片,他拿出来看一眼,是邢二给的房卡。说不定现在正有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正等待他刷门卡进去。他嗤笑一声,随手将房卡扔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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