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轻方才说:“没有什么是生而无用的,没有什么是生而罪恶的,只看你怎么去想……行了。”他松开手,拍了一下孩子的胳膊,“又不是让你拿剑,不要握得跟棒槌似的。”
“所以您愿意收养我吗……”孩子小声自语。
岳轻听得清清楚楚,但佯装没听清:“嗯?”
“那帝君愿意教颜练剑吗?”孩子立刻换了句话。
“这有何难。”岳轻笑道。
笑完之后,他在心中想:
原来这个小孩叫做“颜”。
反正我的名字肯定不是“帝君”。
仙界养小孩的日子简直出人意料的悠闲。
时间在这个空间与世界里仿佛没有任何意义,岳轻抚琴作画,酿酒养花,长长一忽儿就是整整一百年。
要不是还需要再养一个颜,时不时惦记着自己带回来的孩子是不是一年年更好、更神气、更漂亮,岳轻早已弄不清今夕是何夕,也许一次酩酊大醉就是一个纪元。
颜总是陪在岳轻身旁。
他有时候抱着剑规规矩矩侍立在一旁,听岳轻弹琴。
古琴铮铮,长伴流水,流水知音,常结水花,裹鱼相赠。
不弹琴的时候,就是作画或者练字的时间。
颜最喜欢这个时候。每每轮到这时,他就不由自主变成最初的形态。
头生角,肋生翅,而非马;有四足,尾如鞭,却非虎。
生而为“异”,故……总被人防备轻视驱逐伤害。
他变成兽形时总爱趴在帝君的脚下,爱用自己丝缎流水似的皮毛贴近帝君,爱用自己的长尾巴勾着帝君的脚踝腰肢,更最爱安安静静躺在地上,让帝君靠着自己睡觉。
每当这个时候,日子总变得特别悠闲而宁静。
然后他也跟着将头埋下去,埋着帝君脖颈中,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恍惚不知年岁的悠闲日子过得久了,偶尔也得干干活。
岳轻在乐不思蜀的日子里难得一下子听闻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大罗天下来的意向,让他去个新地方旅游旅游顺做点《徐霞客传纪》之类的东西;另外一件则是有关于颜的。
岳轻这时正站在宫殿之中。
宫殿中宝光熠熠,鲛绡帐挂在中空随风而动,枝繁叶茂的红珊瑚立在墙脚足有人高,五光十色的深海巨珠摆在桌子上,凑近了听仿佛还有潮汐之声。
琉璃瓦,碧玉阶,还有面前半人大小,背对着他趴在厚垫之上的异兽。
它正恹恹垂头,尾巴蜷入腹中,脑袋埋于前爪之间,一副完全回避岳轻的模样。
“转过脸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岳轻绕道颜脑袋的方向,对颜笑道。
颜默默地在垫子上换了个方向,继续拿背和屁股对着岳轻。
岳轻意识到自己在微笑。
孩子好好养着,养得久了,每次看见他乖巧的样子,心里就高兴;见着了不乖巧的样子……也挺高兴的,就是又有一点无奈。
说来这次岳轻还是有点纳闷。
随着大罗天消息的下来,就是颜和旁人打斗的事情发生。
大罗天的消息暂且放到一旁,颜一向不爱惹事,这一次为什么和其他小仙直接打上了?
他听自己故意叹气:“唉,既然你不想和我说,那我就去问问别人了。究竟还是个孩子,打输了要安静一会也正常……”
话还没说完,颜突然出声,声音闷闷地,从他盖着脑袋的爪子下面漏出来:
“我没有输。”
“哦--”那不就好了?
“我本来不打算的。”
“哈?”这是什么毛病?
岳轻有点震惊,突然发现自己好像get不到孩子在想什么东西了,难道最近几年他发展业余兴趣发展得太过分了,以至于忘记了紧抓孩子的心理教育?
毛垫子里的颜总算抬起了脑袋,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低落:
“我本来不欲和对方争执,但他太过分了,竟说帝君的剑术比不上他的父亲……”
“我一时不忿,就……”把他打了,还是脸着地打了个满地找牙。
颜一边低低说着,一边回忆起了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据传大罗天上将有天帝御旨降下,有意叫天界第一战神前往新界开拓探查。
这一桩事乃是天界上上下下仙人都趋之若鹜的事情,盖因新界乃鸿蒙之地,先天精气,奇珍异宝,享之不尽,用之不竭,虽不能尽数拿走,那些至关重要的,也毫无问题。
甫一听见这个消息,颜就为帝君高兴,更匆匆自外头赶回,想要先将消息告诉帝君。
然而走到半路,却被人飞天拦下。
那乃是天界中的一个霸王,为金乌出生,自视甚高,一向和他不对付,偏偏家里的大人也是天界中出了名的战神,同样一向被拿来和帝君比较,只是众仙之间的较劲更为隐晦。
颜按下云头,绕过对方前行,却不想对方不依不饶,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之后自然无甚好说,有新界之事大家都知道,大罗天的御旨却还没有真正下来,有仙人想要争夺前往仙界的名额也属正常。
颜心知肚明,根本不欲在这时候横生枝节,故而哪怕对方一开始就百般挑衅,继而直接动了手,他都一一忍让,只想做个平局将这场给过去了。
……只是后来那扁毛畜生大放阙词,说帝君的剑术不过尔尔,他才没有克制住,一招将扁毛畜生弄成了没毛畜生。
那扁毛畜生十分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