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屋外一直有劈柴的声音,又或是因为有心事,所以胡老幺回了房间后一直没睡着。往事一幕幕重现脑海,尽管他已经自认为修炼到了心如死水的地步,却还是忍不住胆寒。那一夜的血腥味在鼻息久久萦绕,哪怕是那一场下了三天的大雨,也只是冲掉了地面上的斑斑血迹。
恐惧、尖叫、哀嚎……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一曲来自地狱的索魂挽歌,一遍遍的鸣奏着,无止无休。
“大黄!”屋内传来胡老幺的呼唤,正在门口啃骨头的大黄昂头一怔,然后从虚掩的门缝里钻了进去,最后温顺的趴在床脚。胡老幺垂手抚弄着大黄的颈毛,一下又一下,也梳弄着自己的心。
老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别再想了。那崽子今天能来给三子娟子上一炷香,磕个头,就算是尽心了。你个老家伙,就是再不甘心,又能折腾几年啊?要不,你去把他打一顿出口气?可是孩子又有什么错呢?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又懂个什么呢?
“唉!”一声长叹,包含了胡老幺所有的无奈。“不想了,不想啦!”拍了拍大黄,胡老幺像是在对谁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莫扬躲在屋外的窗户下听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本能的皱起了眉。
不想了?不想什么?是当年的事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扬在窗下愣了半天,突然听见屋内传来起床的声音,赶紧跑回院子里劈柴,装作从未离开过的样子。胡老幺领着大黄从屋里出来,见他真的在劈柴,也没管,拿上一把锄头就出门了。
春耕到了,地里的菜长势喜人,但那鹅肠草也跟着疯长,得赶紧锄掉,等再过些日子鹅肠草落籽了,就更不好打理啦。
扛着锄头出门,胡老幺把大黄留在了院儿里看家。莫扬寻思着得多做些事讨好一下这老头子,便没有跟着出去,准备帮着把这一大堆柴劈完码好,然后在胡老幺回来之前坐一桌子好菜,再备些好酒。酒桌上你来我往的,到时候要打听事儿就容易多了。
另一边,胡老幺还没走出多远,就碰见了来寻莫扬的沐紫凝、穗儿以及带路的冷奕。沐紫凝和穗儿,他是不认识的,虽然早有听人说莫家崽子带了两个姑娘回鹭湾,但却未曾见过。不过冷奕那小崽子,他却是认得的。这小子,去年秋末初来乍到,就败了他一盆雪菊,差点没把他气得背过气儿去。在那之后,胡老幺就禁止冷奕出现在离他家院子一丈之内的地方,否则见一次撵一次。
不过,胡老幺今天实在没心情去搭理那小子,冷奕也仗着有沐紫凝和穗儿在,不再想以前那样惧怕胡老幺。见着他迎面走来,反而迎上去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胡爷爷。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狗嘴里也能吐象牙了?”没心情搭理是一回事,这如何回应招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心情烦躁的胡老幺脾气更怪了,一开口极尽尖酸,气得冷奕的小脸蛋儿一阵青一阵白,若不是穗儿拉着,恐怕都冲过去咬他两口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好好跟你打招呼你不听,非要小爷我……”话还没说完冷奕就被穗儿捂住了嘴,沐紫凝严厉的瞪了他一眼,又向胡老幺投去一个抱歉的笑意。却不料胡老幺眼珠子一瞪,顿起一股贞洁烈女的气势。
“你个小娼婊,老头子都多大年纪了还暗送秋波?想害我晚节不保啊?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而且别怪我没提醒啊,你还带着那么重的身子呢,别以为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神儿就不好,你那大肚子瞎子都瞧见了。怎么着?还不知道娃他爹是谁,出来现找呢?”
只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就勾出了胡老幺如此刻薄的一通谩骂,也难怪他能在十里八村混出名。穗儿见他满嘴胡话,是又羞又气又恼,松开冷奕就要上前去找胡老幺说理,却被沐紫凝给拽了回来。
胡老幺的话确实让沐紫凝羞愤不已,但她再怎么气愤也不会跟一个古稀老叟计较。这是一种气度,也是一种修养,最主要的是,自从得知沣宜县那个邋遢脏乱的小老头儿就是鲛尊后,沐紫凝对所有老人都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仿佛世间每一个老人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沐紫凝的忍让让胡老幺略微有些吃惊,不过连架都不会吵的人又有什么乐趣?他才懒得跟她们在一起。
擦着穗儿的肩膀走过,胡老幺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她们,已经隐约猜到了这群后生为何而来。只是一个眼神,沐紫凝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胡老幺的异常。
“老人家请留步。”沐紫凝冲着胡老幺的背影喊道,但却没有被搭理。其余二人顺着沐紫凝的目光望向胡老幺,心里都有些不耐烦。这种为老不尊的怪老头儿,遇上了一次就没人想再遇上第二次。
“咱们走吧!”冷奕扯了扯沐紫凝的衣袖。“这老头儿出了名的烂箩筐嘴,凝姐姐你别理他。”
“我总觉得他怪怪的,你们说,莫扬该不会是被他抓了吧?”沐紫凝猜测着,竟是一猜一个准儿,只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家就在前面,咱们去看看不就好了。”冷奕随口一说,只是为了敷衍沐紫凝,却没想到路过胡家小院时往里一望,还真找着了正在努力劈柴的莫扬。“莫扬哥哥,你怎么真在这儿啊?”
冷奕吃惊不小,但更大的惊吓还在后面呢!他这一声惊动了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盹儿的大黄,只见这狗